一部丢失的三星手机,与我在成都跑过的五个派出所
时至今日,写下这些文字,心里还有些后怕,幸亏只是手机丢了。
2025年1月6日,腊月的风已带上春节的暖意。成都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空气里弥漫着团年饭的香,承蒙许久未见的兄弟祥龙盛情,约了我与辉哥一起年前聚聚。
推杯换盏的快乐,总是容易让人忘形。 下午还强忍着听某位“大哥”在茶楼里大谈军中人脉,白白搭进去八十多块茶钱,心里嘀咕:真有这本事,还用得着找我?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直奔位于红牌楼的潮汕牛肉火锅。鲜嫩的牛肉裹上浓香的沙茶酱,一口下去,巴适得很! 祥龙拎来两瓶白酒,说是什么私藏酱香酒,辉哥踩着点儿到,说是中午的场刚散,带着一身酒气和我俩说,今晚少喝点啊。 我和祥龙也打招呼,就一瓶,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酒一沾唇,“意思意思”就成了“不醉不归”,酒桌上的承诺,总是最先被遗忘。 两瓶白酒见底,又续上啤酒。祥龙第一个倒下,不省人事。残存的记忆里,是我和辉哥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塞进了酒店。至于后来怎么又坐到了烧烤摊前……根本想不起来了。
而我的三星手机,连同那晚完整的记忆,就在这片混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找手机,从这里真正开始了。
再次惊醒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跨线桥的桥底。陌生的桥洞,冰冷的石墩,头顶是呼啸而过的车流声。我在哪?酒瞬间全醒了,冷汗唰地冒出来。下意识找手机看定位, 主力三星手机不见了!只有备机还攥在手里,背包倒是老老实实挂在肩上。
慌乱中打开备机的定位——一品天下? 西门? 我怎么会跑到离家几十公里外的西门来?! 我了个大操!惊疑压过了困惑。手机在哪?掉地上了?我像个无头苍蝇,在冰冷昏暗的桥下来回搜寻,一遍又一遍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提示音在空旷的桥洞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直到这时,才想起给兜妈打电话。 我在一品天下…手机丢了…她的声音带着睡意和焦急,催我先回家。挂了电话,我又不死心地转了几圈,徒劳无功。凌晨四点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紧心脏,真特么冷啊。 最终,只能打个车,带着一身疲惫和茫然,回了家。
推开家门,已是凌晨五点。 老妈和兜妈都醒了,满脸担忧。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从火锅到断片,再到莫名出现在一品天下、手机失踪…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几乎将我淹没。 登录三星官网,开启丢失模式,祈祷能看到最后的位置——屏幕地图却一片空白!(后来才知,三星用的谷歌地图得翻墙才能用…)手机最后的上报时间,还是在昨天傍晚的时间。
家人的宽慰听在耳中,却进不了心里。 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悔恨、无助、焦灼在黑暗中疯狂撕扯。 每一秒都是煎熬。索性翻身坐起洗了把凉水脸,刺骨的寒意也压不住心头的翻江倒海。 点上一支烟,看着烟头我不断告诫自己,我必须冷静下来。
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像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翳。兜妈明明说两点半前还能打通我电话,可我打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两点半一过,那电话就彻底打不通了!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慌忙登录三星手机上的微信——没有付款记录,备机微信没有,支付宝里也空空如也。难道是辉哥付的钱? 这个念头冒出来,像根救命稻草,却又飘渺得让人抓不住。
我用力甩甩头,试图从酒精残留的混沌中理出点头绪。记忆的碎片像浸了水的胶片,模糊又断续:潮汕牛肉火锅那场,两瓶白酒下肚,又要了些啤酒,祥龙醉得舌头都打结了,他家在新津,今晚铁定回不去。我依稀记得,是我和辉哥,两人架着他,踉踉跄跄把他塞进了酒店。再往后呢?记忆猛地闪回一个画面:我在烧烤店付钱!对,就是这个!我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几乎是扑向手机,急急翻开微信支付记录——找到了!凌晨0点56分,一笔清晰的付款!心刚往下落了一点点,可随即又悬得更高——记录就停在这里,后面一片空白。再之后的记忆,更是破碎得像一地玻璃渣:辉哥模糊下车的身影,然后……就是我在一品天下醒来的茫然。
不对!绝对不对! 这中间巨大的空白和矛盾啃噬着我的神经。我立刻用微信拨通辉哥的电话,漫长的忙音像钝刀子割肉,响了快半个小时,他终于接了。我几乎是在喊,追问我们坐的什么车?谁付的钱?他告诉我,是出租车,他绝对没付!他说下车前还特意问我行不行,能不能自己回去,我当时还撑着说“没问题”。他甚至说,是我们从酒店出来后,是我自己嚷嚷着“必须再撸个串喝点”……
他这番话像一块拼图,“咔哒”一声嵌进了混乱的记忆里,瞬间让我看清了更多轮廓:原来是这样!在潮汕牛肉火锅散场后,我们先送祥龙回了酒店,接着就近找了家“资格烤羊肉”,一直喝到快凌晨一点。然后打车回家——辉哥住九眼桥,我在东门,按理说肯定是先送他。我死死盯着手机地图:烧烤店到九眼桥,不过15分钟车程。我是0点56分付的烧烤钱,就算我们1点5分才打到车,最晚1点半也该到九眼桥了。从九眼桥到一品天下,半夜不堵车,撑死半小时!而兜妈证实,两点半前我手机还能打通……这意味着什么?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极可能就是两点半下的车,手机也是那一刻丢的!可巨大的疑团像浓雾般再次将我吞没:
为何从九眼桥到一品天下,竟开了一个小时?!
为何三个支付账户都找不到那笔车费?!
为何偏偏只有那部三星手机不见了踪影?!
这些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出租车司机!一定是他偷了我的手机! 理由再“合理”不过:我当时烂醉如泥,两部手机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攥在手里(或者更糟,可能已经滑落身边?)。司机看我意识全无,如同一滩烂泥,顺手牵羊简直易如反掌!更阴险的是,他没收费!现金?现在谁还用?这分明是为了抹掉最后一点痕迹,让我的追查彻底断线! 那部三星,二手还值六千!区区车费,在它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个结论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抓起手机拨打了110。 报警理由异常清晰:手机被盗。等待民警的十几分钟,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我像个困兽,在小区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一遍遍在脑中重演那“偷窃”的场景,越想越笃定,怒火混着后怕在胸腔里翻滚。
终于,两位民警的身影出现在晨曦微光中。我语速飞快、近乎急切地向他们陈述了我的推断。当被问及为何断定是偷时,我吼出来那两点铁证:
下车地点根本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我没付钱!这么远的路程,白坐?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民警接着问车牌号。我要是记住了车牌号就好了!这句话冲口而出,带着强烈的懊悔和无力感,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憋得我胸口发闷。 是啊,关键的东西,偏偏没记住。
民警叹了口气,语气透着无奈和疲惫:现在确实没啥好办法……要不你跟我们去趟所里?我试着帮你查查天网监控?
现在也没啥特别好的办法 ——这句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我大半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无助。 除了跟着去,我还能怎样?
辖区派出所里,时间像凝固的胶水。我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民警忙碌的背影,心一点点往下沉。 大约十分钟后(感觉却像一个世纪),那位民警回来了,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实在对不住啊,我的权限只能查成华区的监控。你是在一品天下下的车,那属于金牛区……我看不了。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建议你去上车或下车地点那边的派出所问问看……我抬眼,撞见他布满血丝、熬得通红的双眼,那里面盛满了同样的疲惫。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干涩的 谢谢。希望,彻底破灭了。
几乎是机械地走出派出所大门,深冬清晨刺骨的寒气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激得我一哆嗦。 我颓然跌坐在马路牙子上。天色已经泛白,灰蒙蒙的,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抹布盖在城市上空。 成都冬天的冷,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的湿寒。 这股寒意,反而像一针强效的镇静剂,让我狂躁的脑子稍微冷却下来。 一个被忽略的念头怯生生地冒出来:会不会……根本没丢在车上? 酒店?或者……烧烤店?那点残存得像风中烛火般的记忆,艰难地拼凑出祥龙酒店的位置——附近,好像真有家“资格烧烤”?
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这个念头像救命稻草。虽然理智告诉我希望渺茫,但心底那点不甘的火星,被这微弱的可能性重新点燃。 立刻打车!先去酒店问问!明知大概率是徒劳,可双脚还是不听使唤地奔向那点微光。
清晨的成都畅通无阻,十五分钟就到了那家酒店。向前台确认是祥龙的住处后,得到的答案毫无意外,却又像块石头砸在心上:抱歉先生,没有捡到手机。最后一丝侥幸也掐灭了。 从酒店出来,凭着模糊的印象和一股执拗劲儿,我径直走向记忆中的烧烤店。没错,就是这里。 紧闭的卷帘门,空荡荡的桌椅,昨夜的喧嚣烟火气早已散尽,只剩下冰冷的寂静和……我站在门口,像个被遗弃的孤魂。
尽管烧烤店大门紧闭,像一张冷漠的铁嘴,我还是不死心地绕着它徘徊,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门脸和墙壁,渴望找到一个商家的联系电话。 徒劳无功。高德地图上也搜不到。最后,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点开大众点评——号码是找到了,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生硬且不流利的普通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别再打了!这号码不是烧烤店的!”希望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看来是换了老板,信息没更新。站在冰冷的卷帘门前,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攫住了我。
就在转身欲走的瞬间,我猛地抬头——店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正冷冷地俯瞰着街道! 心脏像被重锤敲了一下,瞬间漏跳一拍! 摄像头!对啊!怎么早没发现! 它会不会拍到了什么?车牌号?或者……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念头又冒出来:我是不是根本没把手机带上车,而是落在了烧烤店里? 但这念头刚冒头就被自己摁了下去: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付了款,离开时手里是拿着东西的。看来,渺茫的希望最终还是得押在“天网”上。
我不甘心,又顺着烧烤店正对的马路——董家湾路——来回走了一趟。 这条路不长,烧烤店就在右侧。我像个侦探,边走边在脑中推演那晚的情景: 醉醺醺的我们,出门就该在路边拦车,上车后,车子铁定是向北,一头扎向灯火通明的二环高架。 目光所及,路上的摄像头确实不少,像沉默的电子哨兵。 “或许……烧烤店自己的监控也能看到车牌?” 这念头让我脚步一顿,但看看紧闭的店门,等它开门?下午?甚至晚上? 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像酷刑。 算了,还是去派出所吧! 去管辖这片区的红牌楼派出所!
赶到红牌楼派出所时,天光已大亮,但派出所里还弥漫着清晨的冷清和值班的倦意。 我向值班民警急切地说明了情况,恳求查看天网监控,寻找那辆载走我手机(或许还有我一段记忆)的出租车车牌。等待的十几分钟里,焦灼像蚂蚁啃噬着神经。 终于,一位女辅警睡眼惺忪、脚步拖沓地走了过来。她脸上写满了被打扰的不耐烦,可能是我的出现搅了她的回笼觉? 态度冷淡得像是蒙了一层霜。
忍着那份不舒服,我尽量清晰地提出要求。 她面无表情地操作着系统,将天网地图定位到了董家湾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摄像头标记让我心头一紧,又燃起一丝期待。 然而,她泼冷水般指出:其中不少是治安监控,拍不到路面细节。“只有二环路口那个,对着马路。” 她说着,把时间轴拉回凌晨1点左右。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从1点到1点半,北向的出租车驶过十几辆。根据时间推断,那辆1点01分驶过的出租车,瞬间抓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就是它! 。 可下一秒,巨大的失望像冰水灌顶—— 摄像头角度太偏,别说车牌号了,连出租车侧面的公司标识和编号都模糊成一团无法辨认的色块! 南边路口呢?我不甘心地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她切换过去,结果同样令人窒息——一无所获。 她的态度愈发敷衍和不耐烦。
最后一点力气仿佛被抽干。 算了…… 我疲惫地摆摆手,放弃了。 离开前,值班民警好心提醒:要不,你打个出租车失物招领电话碰碰运气?万一……司机捡到了呢?”这句话像一句飘渺的安慰,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万一”。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脚步沉重地走出派出所大门。 天,已经完全亮了。 街道苏醒过来,车流渐密,行人匆匆,城市的喧嚣带着一种刺目的正常,与我内心的兵荒马乱格格不入。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搜索出租车失物招领电话,网页信息杂乱无章,根本找不到有效号码。 试试约车电话!他们总该知道!”这个念头像火花一闪, 立刻拨打了一个出租车预约热线。还算幸运, 客服总算提供了失物招领的专线号码。
像抓住救命稻草,我立刻拨过去。 忙音…忙音…忙音… 每一次“嘟”声都像在消磨所剩无几的耐心。 打到第五遍,就在几乎要放弃时—— 嘟…喂? 电话通了! 心脏猛地一紧! 我语速飞快地重复着丢手机的时间、地点、车型(绿牌出租)。
对方听完,公式化地回应:先生,您需要提供车牌号。有车牌号,我们才能锁定司机,查询是否捡到。 我要是有车牌号,还用得着打这个电话吗?”这句呐喊几乎冲口而出, 最终只化作无力的沉默。 那…我们这边就没办法了。 电话那头的结论冰冷而干脆。 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就在绝望感即将吞噬一切时,对方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打出租车调度中心试试,他们能通过GPS轨迹查车。这是号码……GPS轨迹!这三个字像一道微弱但刺目的光,瞬间划破黑暗! 来不及道谢,我立刻记下号码拨了过去!
调度中心的接线员效率很高,听完我描述的路线——凌晨1点武侯区董家湾路上车,约1点半九眼桥(辉哥下车),凌晨2点半一品天下(我下车)——便说:稍等,我查一下。”等待的两分钟, 漫长得如同两个世纪, 耳朵紧贴着听筒,生怕漏掉一个字。 抱歉, 对方的声音带着遗憾, 目前查不到完全符合您描述时间和路线的GPS记录。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接着说:建议您再仔细回忆确认一下行程,或者…最好去派出所调看天网监控,如果能拍到清晰车牌,我们立刻就能联系到对应司机!
这最后的建议,像一根抛来的绳索。 虽然GPS查询无果,但天网监控和清晰车牌成了新的、必须抓住的关键词。 希望,在程序的缝隙里,又艰难地透进一丝微光。
这条路也堵死了。 偏偏这时,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细密冰冷的雨丝钻进衣领,像极了此刻的心情,黏腻又阴郁。 路边等了许久才打到车。丢手机的懊丧、湿冷的雨气、加上一整夜未合眼的透支感,像三座大山沉沉压在身上。 车窗外的城市在雨雾中扭曲、模糊,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疏离。
回到家已近上午十点。只想一头栽倒。 可躺下后,纷乱的思绪像无数只蚂蚁在脑子里啃噬,翻来覆去,床铺如同针毡。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一股执拗的劲儿顶着疲惫猛地窜上来——去下车地点的派出所,茶店子派出所! 它就在我昨晚醒来的那条街对面。
导航指向茶店子派出所。说明来意后,值班民警指了指墙上的钟:饭点,得等会儿。”又是等待。 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麻木地坐到角落。 耳边是民警处理案子的声音:一个民宿客人顺走了房间电器,报案的小姑娘声音闷闷的,透着委屈。突然,尖锐的争吵声从调解室炸开,楼上楼下为丢垃圾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唉……” 心底一声沉重的叹息。 派出所的民警,每天泡在这些鸡毛蒜皮的漩涡里,听着这没完没了的噪音,换谁不烦? 那争吵声像钝器敲打着太阳穴,我烦躁地起身,逃也似地溜到门外,只想抽根烟透口气。
烟刚点着,一口都没来得及吸完,就听见里面喊:看天网的警官来了! 那点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瞬间被掐断,心脏又条件反射地揪紧。
流程和红牌楼派出所如出一辙。我急切地说明地点和时间——只模糊记得凌晨三点十五分醒来。警官很专业,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调取监控,回放,时间轴被精准地拖曳着……屏幕上的画面,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开始解剖我那晚混沌的终点:
凌晨2点28分,一辆绿色牌照的出租车在冰冷的路边停下。 接着,一个摇晃得如同风中芦苇的身影(那就是我!) 笨拙地推门下车,背上背包。就在要离开的瞬间,我似乎弯腰从车里拿了件什么东西(看不清!)。 然后,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我径直瘫倒在路边的花坛沿上,头一歪,彻底不省人事。 画面快进,从2点28分到3点15分我惊醒,这漫长的近五十分钟里,有三两行人匆匆路过。 他们像避开秽物一样,远远绕开了那个蜷缩在花坛边的醉汉,无人停留,更无人靠近。 这冷漠的画面,此刻却像一份冰冷的证明:
手机没掉在地上(否则早被捡走)。
没人趁我昏睡靠近(否则必有停留)。
加上兜妈的关键证词——两点半前能打通,之后关机…… 铁一般的事实指向唯一的结论:手机,就在那辆绿色出租车上!而且,是被司机拿走了!
巨大的愤怒和“果然如此”的念头冲上头顶! 可下一秒,这愤怒就被更深的无力感淹没—— 监控画面里,夜色浓稠得化不开,车牌位置一片模糊的像素块,别说数字字母,连是绿牌都只能勉强辨认! 希望,再次在眼前碎成了齑粉。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派出所,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 “商家的摄像头!也许有角度更好的!” 这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开车回到下车点,像个偏执的勘探员,一寸寸扫视着沿街店铺。 摄像头确实有,但都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不死心! 我先走进稍远的一家饭店。大堂经理很热心,带我查了监控。出租车是拍到了,可惜只有一个遥远的侧影,毫无价值。 道谢后,目光锁定了下车点正上方、那家茶馆门口醒目的摄像头! 它正对着马路! 心跳瞬间加速—— 即使拍不清车牌,车身编号总行吧?希望的火苗“腾”地又窜起来! 然而,卷帘门紧闭,铁将军把门。 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只有忙音冷漠地回应。 刚刚燃起的火苗,又被这冰冷的铁门无情拍灭。
我像困兽般开车在附近路口转悠,又发现了几个之前警官没调取的摄像头。 一丝微光闪过—— 立刻掉头杀回茶店子派出所!警官很配合地调取了监控。结果,不出意料地,依然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模糊。 警官看我失魂落魄,叹了口气建议, 要不你去中途下车点,九眼桥那边看看?万一拍到正面呢?
这几乎是最后的稻草了。 问清辉哥下车的精确位置(锦江区望江路附近),立刻驱车前往望江路派出所。
现实总是更残酷。 警官查完,无奈地摇头,那个点,没有对着的摄像头。边上几个拍到的全是出租车,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哪辆是你们的。
走出望江路派出所,下午两点半的灰白天光刺得眼睛发酸。 回到车上,机械地再次拨打丢失手机的号码——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提示音像最后的宣判。 登录三星官网,早上设置的丢失模式如同石沉大海。 我对着那冰冷的网页,再次发送了那条近乎卑微的归还请求,心里默念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捡到,而不是偷走…… 但理智冰冷地提醒:太迟了。 万般无奈,只能先去营业厅补卡。
补完卡,一股强烈的不甘再次攫住我——烧烤店!停车场! 也许那里的摄像头能创造奇迹? 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再次开向那个地方。
到了烧烤店对面,果然看到那个巨大的停车场,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像无数只眼睛。我激动得声音发颤, 立刻找到管理员,殷勤地递上烟,说明来意,一头扎进监控室,把各个角度的录像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只是把之前的失望又重复了一遍,只看到一个疑似的车辆,但是依然看不到任何信息。
所有侥幸的路都被堵死。 只能报警立案了! 我再次踏入红牌楼派出所。此时的派出所人声鼎沸,与清晨的冷清判若两界。 我疲惫但坚决地向民警陈述,坚持要以盗窃报案,并再次死死咬住那两点铁证:
下车点绝非目的地
我根本没付车费
民警依程序做了详细笔录。 做完笔录,这位民警的负责让我心头一暖—— 他主动找来负责天网的警官(这次是另一位女警,态度认真得多)。我屏住呼吸,报出时间和地点。 这一次,监控没有辜负! 画面清晰捕捉到了我和辉哥的身影——凌晨1点10分左右,我们正在路边伸手拦车! 但地点颠覆了我的记忆: 并非烧烤店门口,而是往南走到了路口! 可惜,上车点依旧是监控盲区。 然而,警官没有放弃! 她沿着车辆可能的轨迹追踪,终于在车子即将拐上二环高架的瞬间,一个斜侧方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出租车!
就是这辆!警官指着屏幕,语气笃定。 那一刻,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不管你是偷是捡,终于揪住你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疲惫! 我几乎是颤抖着记下那个模糊的车牌(蓝牌!之前竟记错了颜色!),立刻拨打出租车公司电话。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等待接通的那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而,电话那头客服公式化的声音,像一桶冰水混合物,从头顶浇到脚底:
先生,抱歉,我们系统查不到这个车牌号的出租车信息。
……那意味着啥?
很可能……您乘坐的是一辆克隆出租车。
克隆车……我操你大爷的。 从狂喜的云端到绝望的深渊,不过几秒钟。
离开前,我找到做笔录的民警,那……接下来怎么办?民警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会再查查其他监控,看能不能追踪到这辆车。是安慰?是流程?还是敷衍? 此刻已无力分辨。 除了点头,我还能说什么?
这时,兜妈赶了过来。 看着她担忧的脸,我只觉满心疲惫和狼狈。 我想再转转……我哑声说, 我从我们上车的路口开始,沿着那晚出租车驶向二环的路线,徒步走了一遍。 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商铺摄像头。 可惜,它们都离得太远,像冷漠的旁观者。 最后的努力,也化为了泡影。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袭来,胃里空空如也,带着一种虚脱的绞痛。 在烧烤店附近找了家面馆。等面的间隙,我鬼使神差地又走进了那家资格烧烤。老板听明来意,很干脆地摇头说没捡到,并调出了监控给我看。 画面清晰地显示: 我付完款,确实是把手机塞进了裤兜,然后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店门,朝着路口拦车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丝关于落在店里的幻想,也被掐灭了。
回到家,身体已经累到极限。 可一躺下,丢手机的悔恨、这一天徒劳奔波的挫败感,就像无数根针,密密匝匝地刺着神经,睡意全无。 索性坐起来,强迫自己冷静。
整合这一天在几个派出所拼凑出的信息碎片,加上之前的推断,结论已如磐石般坚硬:手机,就是被那个出租车司机偷走了! 那么,被偷的手机会流向哪里? 自用?可能性极低,丢失模式如同枷锁。 只有一条路——销赃!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那个橙色图标——咸鱼。 手指冰冷地在搜索框输入关键词…… 屏幕的光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页页刷新……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丝苦涩的自嘲浮上嘴角:也是,就算要销赃,哪有这么快? 这大海捞针般的举动,不过是绝望中一次徒劳的自我安慰罢了。 夜,深得望不见底。
时间在焦灼的刷新中流逝,转眼到了周末。这几天,除了像强迫症一样反复查看公安小程序的立案进展(永远是“处理中”),就是在咸鱼上输入“S24U+黑色+成都”,一遍遍刷着那个熟悉的搜索框,屏幕的光映着布满血丝的眼,每一次刷新都带着渺茫的期待,又落回更深的失望。
1月11日, 饭后,习惯性地点开咸鱼,指尖划动,输入关键词…… 突然,我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僵住了! 屏幕上,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手机! 心脏瞬间狂跳到嗓子眼,手指颤抖着点开宝贝详情—— 没错!就是它!
屏幕右下角那道细微却独一无二的磕碰!
充电接口熟悉的磨损痕迹!
即使剥去了手机壳,那轮廓也早已刻进骨子里!
最致命的证据——宝贝详情里显示的IMEI码和激活时间,与我丢失的那部,一字不差!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狂喜像海啸般淹没了我,激动得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我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 感谢自己长久以来的习惯——不丢原包装,手机的原包装盒依然完好地躺在角落!即使官网信息已确认无误,我仍颤抖着把包装盒上的IMEI码与屏幕上的数字对了一遍又一遍—— 就是它!
狂喜的浪潮退去,冰冷的现实浮出水面。 手机找到了,但显然已被刷机,三星的远程锁定手段彻底失效。关键问题来了:怎么拿回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化身最细致的侦探,反复审视卖家页面。 发布人头像是一片叶子,定位青羊区。点进她的主页,一个清晰的画像浮现: 这是个手机贩子!她的宝贝展示里多次出现堆满手机的玻璃柜台背景。青羊区……大型手机卖场……赛格数码广场! 目标瞬间锁定!
第一时间拨打红牌楼派出所那位警官的电话——关机! 心头一紧。 转而拨打派出所电话,辗转拿到了另一位警官的号码。我语速飞快地汇报了重大发现。 对方听完,公事公办地回应:有对方电话或姓名吗?我们可以帮你要。我要是有还用找您吗?” 这句无奈的反问几乎冲口而出。 警官建议:那你假装买家,套出信息? 接着补充道:而且,你最初是在成华报的警,按流程,这事得找成华那边的派出所处理。你这情况,立案本身就难,就算硬要走盗窃流程,也得成华那边牵头。
挂断电话,人家按章办事,无可指摘。 只能靠自己了! 不能打草惊蛇, 既然锁定了赛格数码广场,立刻行动! 心急如焚的我连网约车都等不及,冲到路边拦下辆出租车,
车上,看着司机的侧影,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闪过:这人…怎么有点像那晚的司机? 随即被自己否定——不可能! 闲聊中,司机提到克隆车现在很少了,这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
20分钟后,冲进赛格数码广场——然后,傻眼了。 巨大的卖场,四层楼,密密麻麻如蜂巢般的柜台! 人海茫茫,何处寻踪? 希望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开卖家的咸鱼主页,像解读密码一样研究她发布的7个宝贝照片。 背景大同小异,但柜台垫布颜色不同。 反复对比,锁定出现频率最高的黄色垫布! 更关键的是,有一张照片背景露出模糊一角:一个消防栓,以及一张印着蓝天草地的墙纸! 而且,照片里几次出现戴手镯的女性手腕——卖家是女性!
“消防栓!蓝天草地墙纸!” 从一楼到四楼,像个偏执的寻宝者, 目光扫过每一个消防栓,每一面墙壁。 两个小时在焦灼的搜寻中流逝……消防栓找到不少,可那该死的蓝天草地墙纸,始终不见踪影!只找到4个和照片中类似的地方,绝望再次蔓延。
天色渐暗,兜妈赶来汇合。 “实在不行……买下来?”她小声提议。 “不!我要拿回来!” 我固执地拒绝。 本想诱使对方线下交易,当场让警察抓现行,可她只支持“验货宝”。 只能线上沟通了! 我切换小号,伪装成买家, 让她拍细节,问配件,言语间步步确认—— 外观、激活时间(她这次“聪明”地遮挡了IMEI码,但特征骗不了人!),视频里她穿的那件独特衣服也成了新线索! 我们拿着衣服照片和柜台颜色,再次在卖场里大海捞针……依然无果。 兜妈再次劝买,我试着还价4500。 结果——已读不回,再发,红色叹号!被拉黑! 对方还嘲讽地回了句:“几千块的家当,慢慢考虑~”
挫败感和愤怒瞬间爆炸! 情急之下还数落了兜妈几句。 夜色已深,只能先回家。
这一夜,是冰火两重天。 找到手机的兴奋与拿不回来的焦虑疯狂撕扯, 更怕手机被不知情的买家买走,那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辗转反侧,灵光一闪——咸鱼信息披露! 虽然我的情况(非交易纠纷或诈骗)不符合常规披露条件,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1月12日清晨,顶着黑眼圈拨打咸鱼客服。 卖家卖的是我被盗手机,请披露信息!客服冰冷的官方回复像又一盆冷水:“需警方协查函。” 挂断,心凉半截。 不死心再打红牌楼派出所, 警官还是那句:套电话!挂了电话,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拨打咸鱼客服——这次,曙光降临! 只要有订单号,下单不付款再关闭,申请披露,上传身份证即可!
柳暗花明! 立刻用新手机号注册咸鱼,下单,关闭,申请披露! 等待审核的半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审核通过!上传资料! (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客服,若您看到此文,请受我一谢!)
等待披露结果的间隙,我跑到下车点的茶店子派出所。 警察建议:回接警地(红牌楼)处理更顺。公事公办,无话可说。 下午,我用新咸鱼号给卖家发去最后通牒:你所售手机系我失窃之物!我有原盒及发票!立即下架并说明来源!当然石沉大海,人家根本不鸟我。
1月13日,刷了一天的咸鱼后台,披露进度纹丝不动。 更糟的是,卖家把商品删除了! 心提到嗓子眼! 万幸早有截图录屏! 咸鱼客服确认:司法需要时可调取后台数据。
晚上6点,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那条期盼已久的短信到了! “关于您就交易问题申请披露信息……” 姓名!电话!身份证号!地址! 全部到手! 就是赛格数码广场,可为啥我就没找到呢?地址只写了市场名,无具体摊位,还得再找!
冲进这个小而拥挤的市场,柜台密集如迷宫。 但有了电话号码,就有了目标! 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很快,找到了!柜台后正是那个戴着手镯的女人,而柜台对面——赫然是那个印着蓝天草地的消防栓墙纸!原来这地方就是我所找到的那几个和消防栓相似的地方,只是那天墙纸被挡住了,我没有注意到,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和冲上去质问的冲动,我迅速离开。现在,只求手机还没被卖掉!该警察上场了!
1月14日上午,直奔市场辖区的西御河派出所。 详细陈述,重点强调:“我已锁定卖家及具体位置!” 警官的回复却像一堵墙:“证据链不足证明‘盗窃’,无法直接传唤或索要。手机可能是她收来的,未定性为赃物前,警方无权强制索回。” 反复沟通无果。 “那如果我自己去要,能否请民警陪同?” “这个可以配合。” 带着这份聊胜于无的“保障”,我走出派出所,回家的路上, “怎么办?”三个字在脑中疯狂盘旋。
看来,终极一战只能靠自己了!
1月15日下午,带着紧张与决绝,我再次踏入那个二手手机市场。 空气里弥漫着电子元件和讨价还价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拨通派出所电话:“我已到现场,请求民警协助!” “稍等,民警随后到。”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炸。 市场里多是三州的少数民族同胞和喇嘛,熟悉的乡音意外地稍稍缓解了我的紧绷。 直到那辆蓝红闪烁的警车刺破市场的喧嚣。
两位民警到了。 我强抑激动,拉他们在市场门口, 用最简练的语言将十天来的波折、证据、锁定过程快速梳理了一遍。 (期间,注意到一个陌生男子在不远处侧耳倾听,事后想想感觉就是男老板,但没咋注意。) 民警听完点头:带路吧。
目标明确,直奔摊位。 女卖家就在柜台后。 没等我酝酿好的开场白,民警已先说了话:这位先生反映他丢失的手机在你这售卖。”我立刻接上:我有你的咸鱼号!商品截图视频都在!就是你! 她问什么手机,我说三星S24U。 她拿出一部—— 只看一眼, 我就知道不是,序列号更不对,我语气强硬:我丢的那部就在你这,我有铁证。这时她丈夫闻讯赶来。 民警没给他开口机会,直接对两人说:你们谁,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
最终,她丈夫跟我上了警车。 在西御河派出所,接警民警将我们移交给一位干练的女警。 等待她处理完手头工作,我清晰陈述了我的两点诉求:
1.把手机还我;
2.如果不还我的话,告诉我手机来源,因为我手机是被偷的,而且是被出租车司机偷的,告诉我手机来源后,我会找出租车司机,并且以盗窃的名义要求警察立案,我希望对他判刑,我的手机金额足够判他2年,而且在我醉酒无意识的情况下,还能再加两个月;如果无法以盗窃的名义立案,那我会通过民事诉讼的途径去解决,如果他决绝归还,依然可以以财产侵占罪的名义去告他。
女警示意我暂时离开大厅,她要和卖家丈夫单独谈。 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民警的质问和他支支吾吾的狡辩。 几分钟后,女警出来,带着一丝哭笑不得:你傻啊!应该先在摊位上看到手机、确认是你的再报警!这才叫人赃并获!我也挺无奈的,昨天你们说不好处理啊, 女警摇摇头回去了。
又过了十分钟,卖家丈夫走过来,招手叫我过去,态度依然带着硬撑的强硬,跟我说你想怎么处理?我重申两点诉求,并强调我不是针对你们,你们也可能是受害者,收的时候不知情。 他说要去打个电话。 打完回来跟我说:兄弟,这样,我赔你个一模一样的行不?这时候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我当然不可能同意, 那样更说不清,要么还机,要么告诉我来源。
他又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一把拉住我胳膊,换上一种急于息事宁人的语气:兄弟,先跟我回市场,我给你处理!咱们跟警察说私下协商解决了!”他拉着“不情愿”的我回到大厅,跟值班警察解释:我们私下解决了,麻烦警察同志了。 警察对卖家丈夫说:换位思考,你丢手机急不急? 对方连声应和:是是是!我们自己处理!
走出派出所,等车时,卖家丈夫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大过年的,大家挣钱都不容易,手机给你处理就行了,别折腾了。”车没等到,最后骑着共享单车回到市场附近。
在市场边一家酒店的后巷,他叫来了妻子(女卖家)。 他问那手机还在吗?给兄弟处理了。女卖家眼神闪烁说今天卖给藏民了。不过他们今天应该没走远,我晚上去拿回来。他转向我:兄弟,给个地址,明天闪送,或者你过来拿? 出于安全,我选择自取。 他紧接着问:手机给你,这事…能了了吧?想到丢失的数据和十天的煎熬,我说:行,我付出的代价够大了(照片通讯录全没)。手机拿回,我可以不往下追求了。但如果你们想追损失,我可以配合警方查来源。不用不用!他连忙摆手。 约定次日(16日)下午3点取机。
那一晚,担忧如影随形——他们会不会拆机换零件? 躺在床上,还在搜索如何鉴别手机是否被拆修过。
1月16日下午3点,酒店后巷。 我接过手机, 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屏幕保护膜上那道熟悉的磕碰痕迹—— 完好无损!他们没动手脚! 男老板刚开口,兄弟,手机给你了,你看这事……我立刻截住,到此为止,我不追究了。但如果你们想追回损失,我依然可以配合。 不用不用!他连声拒绝,还热情地非要加微信,以后有手机需要找我,价格便宜!我应付着收下手机,迅速离开——巷子里不止他们两人,天知道旁边站着听的那位满脸含笑的陌生人是不是那晚的司机?
攥着丢失整整十天的手机,百感交集。一场因贪杯引发的午夜噩梦,一次横跨成都市成华、武侯、金牛、锦江、青羊五个主要城区、踏遍五个派出所的漫长征途,最终在没有GPS定位、天网失效、立案困难、对手狡猾的极端困境下,硬是凭借着残留的记忆、执着的追踪、信息的敏锐分析、对细节的执着对比、最后与警察配合的临场“敲打”,以及那么一点点运气,把手机找了回来!这十天耗费的心力、体力、精神压力难以估量。
回到店里,兜妈一脸难以置信。 老妈知道后更是感慨:“找回来就好,我心情一下就敞亮了!” 万幸中的万幸!
回首这惊魂十日,悔恨交织:若无那两瓶白酒后的啤酒,一切皆可避免!那出租车司机(或是克隆车)趁人之危,实在可恨。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这销赃链条如此紧密流畅,从司机到二道贩子,我这般费劲周折才侥幸夺回。摊主夫妇全程回避“你如何确认这是你的手机”这个核心问题,其心虚不言自明。也许在那些喝断片的路边,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冰冷上演。
手机右下角那熟悉的磕痕,此刻也像一枚荒诞的勋章,记录着这场深夜的离奇历险。痛定思痛,那口酒,终究是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