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感
这个博客建立之初,就认识了第一个一起写博客的朋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 3 年多了,他最近聊起了一件事,让我有些意外,他看到了我一点「正常人」的模样。这家伙也是对我使用「疑点管理系统」的人,即通过收集聊天内容确立内在矛盾和疑点的系统。
我并不反感这件事,甚至觉得有些好玩,但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我会通过反向利用疑点管理系统给出一点点小小的「污染数据」。所以又必须要定期修正一下我的「活人感」,我并不是一个希望藏着掖着的人,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对值得真诚袒露的人行知合一地表达自己,所以后来我跟这家伙玩过一个「游戏」,就是让他问我三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我们彼此保证如实回答问题。当然,这些内容很有可能又会变成「疑点管理系统」的一部分,不过我不介意。
但是,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突然觉得我有了「正常人」的活人感,他大概提到的是我在《催产素之战》里描写的家庭琐碎,让他觉得我是一个「也会脱了裤子拉屎的人」。所以回想起来,责任也在我,我刚出现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异类」。在 2022 年的时候我还在进行每日写作,当时也遭到很多不理解的质疑,认为我是在洗稿别人的文章增加博客的曝光度。也有人努力想要和我建立友情链接,但是我都「高高在上」地拒绝了,可能这样的人设一开始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个「活人感」很低的人。
活死人和死活人
虽然没有在鼓吹「死亡」,但确实是我经历过一次濒死体验后,我的性格和想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跟别人开玩笑说,我当时被 120 拖走的时候,是在 5 点半放学的时间,救护车停在幼儿园旁边,当我像一坨摊开的死肉被推上救护车时,所有的小朋友都惊叫着「哈哈哈那个人被拖走了耶」。
人在死亡进程面前,就是一坨等待腐烂的肉。
当你意识到生命会以一种毫无尊严的方式维系着最后的体征时,确定了死亡就是最终每个人的结局,也是任何人事物的结局时,一切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而且在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每个人努力营造的人设、隐藏的秘密、被旁人胡乱猜测的真相都会变得不受控制。
最可悲的是,说了一千遍的谎话,最终相信的只可能是自己,而那些被揭露的真相,一句真话也可以毁掉一千句谎言。
因为死亡而被卷入到所谓的真相世界里的人,就是所谓的「死活人」,他们的生理或是在关系中已经死亡,但是作为符号还存在于流言蜚语之中,他们精心搭建的关于自我的包装,最终都会被一层一层地拆掉,他没有解释的权利,所有既往的事实都可能会被篡改成另一个版本,解读出另一个更可恶可恨可悲的真相。
我知道这是必然发生的事实,所以我尽量做到表里合一,当流言蜚语想要拆穿所谓的「包装」时,我就是我,我已经让我身边的人知道那就是我,包装纸无论怎么撕,内核都是一个稳定的自己。
所以从那一次死亡体验之后,我懒得再营造自己的「朋友圈」,我注销了所有的简中社交媒体,仅仅保留了定期删减只维持 100 个好友的微信及朋友圈、这个博客、用来碎片式记录的 Telegram 频道,和我跟老婆与朋友们做的播客。这几个对外窗口都是行知合一的状态,不会因为平台不同而包装成不同的自己。比如有人讽刺我的声音难听,我总不可能为了维护形象在未来的播客里都使用变声器吧。
我在尽量避免自己成为「活死人」,就是朋友圈里那些没到周末都过得光鲜亮丽,但是周末都销声匿迹,见面只会抱怨工作感情和孩子,但朋友圈永远都在风和日丽岁月静好的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他们活在精装修的朋友圈里,却死在了日复一日的齿轮之中。
无法穿脱的外套
我并没有在嘲讽那些精装修朋友圈的人,只是这样的谎言他们比谁都清楚,但又比谁都相信。这便是主体性的事:

简单来说,大部分时间我们活在关系和人设里,因为这是社会关系所要求的「社会属性」,在这些身份之下,我们确实有很多话很多事是不被允许的,这个身份就像是包裹住主体性内核——客观我的「外套」。因为越来越多的正向反馈来自于人设或是关系里的他人,于是幻想我的部分渐渐占据了主体性的部分,为了得到更多的好评,人们开始不再愿意脱下那件「外套」,甚至说服和压制自己真实的想法,以顺从幻想我在别人眼里活着的样子和要求。
有一天,他累了,想要脱下外套时,发现它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再想要顺利地脱下来,就意味着要把自己撕得血肉模糊,所以干脆就穿好这件衣服,认为这就是自己最本来的样子,继续去追求那些幻想我所带来的好处。但是人言可畏,每个人不可能永远被他人所喜欢,总有一天,那些负评、质疑、否定会开始出现,为了自己的华丽外套不被嘲笑,他只能顺着别人的评价,修正自己的模样,以追求那个最完美的人设,直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外套下面的自己——当然,这个时候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外归因——「这都是他们想要的,我为了做好一个父亲,我必须做出这样的牺牲……」
意识到那是一件「外套」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要试着脱下「外套」以袒露真实。比如那些网红靠着自己「外套」已经获得了如今的资源,再想要让他们做自己,已经不是容易事,因为他们必须要背负更多的骂名,人们都爱看神像从神坛上被拽下的桥段。当初的 Papi 酱,当她被发现自己的孩子随父姓时,她当初建立的「女性独立」的形象就变成了反噬她的利刃——但这是她的生活,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人们只能看到她穿上「外套」的模样。好在她一直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所谓的人设对她而言并不是唯一赚钱的能力,她到现在还能做自己,也是一件幸事。
但是有多少人愿意真正地脱下「外套」呢?真实的自己往往被大量的自卑、羞耻、不可告人的秘密、无法摆脱的欲望所勾连,仿佛是各种穿皮刺骨的钩子,把皮囊勾拉成丑陋的模样。但谁又在乎呢?他人的评价永远在造神和毁神的游戏里来回摆荡,无论做什么最终都会变成他人用来刺向自己的利刃。
那还不如告诉对方,你刺我哪里最痛,因为你也必须要明白,当你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也知道如何伤害你是最残忍的。所谓的「晒太阳」就是将「外套」脱掉,笑着自嘲、把羞耻变成故事,别人就再没有了攻击的机会,因为你自己已经化解了最接近死亡的「羞耻感」。
他人即地狱
既然他人拥有绝对的评判权,无论真是与否,在他们看来都可能是「虚伪」——就像这位朋友对我做出的「正常人」的评价,或许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觉得我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不应该会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人」的部分——但最开始那就是没有穿外套的我。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很难改变自己在别人评价系统里的初始与希望角色,那就不如做好自己,发生在他人的地狱里,任何一句话一件事都可能成为被审判的证据。
地狱有几层,凭什么没有你。
其实很难说保持自己的「活人感」会带来什么好处,因为外界的评价是不为我们所控的,但回到主体性的三个圆环,内核越稳定,其实就获得了更强大的面对外部评价的能力,这样做会避免大量的内耗。
然而,「活人感」本身没有标准,所以大部分的人仍然会以「合群」作为一个参考标准,就拿简中博客圈为例,比如一些人积极地到处建立友情链接、积极与他人互动,是个非常合群的活人感十足的人,按照这个标准没有多错,但认定标准仍然在他人;但并不意味着「不合群」的人就没有「活人感」了。
合群对你来说很重要的话,那就祝福你在下油锅的时候能跟着朋友一块炸吧。
我真的是在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