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不待续的故事
Humachine 里整理的是原本发布在 Telegram 频道的内容,积累到足够的时候,就可以分类整理成册。今天聊聊被我记录在案的「故事」,他们没有结局也不会再有待续的部分。
你在凝视死亡时其实也是在凝视故事的边界感
得知一个初中同学自杀的消息,只知道最后的近况是离婚、分财产、被妻子用孩子空手套走了一半的资产。自杀退场是「剧本」里面最容易创作的,但是也是最仅不起揣摩的。
中国人向来讲究「死者为大」,所以只要涉及到死,还是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必然需要找到一个责任人。疫情那年,听闻我们附近的小区有人跳楼,还是一个大学的女教授,在她的遗书里面指控了学校领导的行为。但也就是这样一死,遗书非但没有被大范围公开,甚至连这件事情本身最后也不了了之——没人在乎校领导做了什么,因为他们可以轻松地否定这一个单一证据,且人已经死了再也提供不了新的证据。
我以前也经历过一段时间,会喜欢写「人在某一刻死掉」的桥段,因为我把死看得非常隆重。后来我跟丁锐聊起剧本里的「死」,他用了一句不那么好听甚至有点膈应人的话评价了我对死的运用:因为你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经历,所以死在某一个时期甚至是一个人的一辈子,都是「极其重要」的章节。
所以那种以死来作为故事戛然而止的作品,可能对于创作者而言那是最完美的结局,因为他们在主角死前套入了自己真实情感,上演了那些轰轰烈烈的内心戏,但对于观众而言:你他妈就这样死了?那故事怎么发展?重庆索道喜剧的即兴团队在我的工作室排练过,我也跟着玩过几次,我观察他们在即兴喜剧的过程中其实会刻意地避免「死」这件事,因为角色一旦死亡,就成为了即兴喜剧的布景,就算有死,也往往伴随着无厘头的「复活」桥段,必须把所有人都拉回到舞台中央。
最残忍的莫过于自己意识到自己得醒来了
我大学的时候,认识一个「幻想同学」,就是他一直活在幻想世界里,他不停向别人炫耀他幻想自己拥有的工作、幻想自己的女朋友、幻想自己的的家里人给自己安排好了后面辉煌的人生。当初有好事的同学想要揭穿他,但是被我阻止了。「幻想」就跟梦游一样,一旦叫醒可能会让正在梦境里的人因为突然回到现实而跌倒摔伤。我那个时候没有系统的心理学基础,所以大概只能判断当事人的内心承受不了这件事。
毕业很多年之后,我从朋友圈看到这个同学已经结婚生子,他几乎删除了自己当初对外表演的所有内容,比如空间说说、微博、微信朋友圈什么的,像是有一种大梦醒来的感觉。三年大感冒之后,他又开始在朋友圈「炫耀」起来,炫耀的内容还是那些东西,工作、女人、房子、车子,甚至有的图一看就是网图。和他结婚那几年的朋友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事情,他几乎没有再分享自己真实世界的东西,孩子的照片也很少再发,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些符号标签。
之所以会提起他,是因为这两天我突然发现他把我删了,很多同学也被他删除了,一切都归于虚无。他的世界就这样一瞬间被扯裂了,幻想的部分总会被叫醒的,只是叫醒的方式各有各的残忍。
聊点灵异故事
我的工作室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是后来改成全黑无声的小黑屋的空间。以前这个屋子是房东留下来的一个保姆房,没有窗户且夹在 LOFT 的夹层结构里,非常安静,我有时候冬天会抱着猫去这个房间午睡。房间里的构造很简单,就是一个50 cm 宽的小床,床上面是一个挂壁柜。那一天我又准备抱着前几天提到的那只老猫——屁股去睡觉,唯独那天屁股很烦躁,就是不跟我睡,我也就跟着出去没有午睡。没过多久,这间房间的那个挂壁柜就掉下来砸在了床上……
好,前情提要结束。后来这件屋子的功能就报废了,我们跟房东沟通后就拆除了这些东西。改成了当时工作室的一个占卜室,用来做塔罗和占星的占卜。那个时候大众点评还能上架跟塔罗相关的店铺,我们就这样上架了店铺,于是怪事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1、谁在身后?
刚上架没几天,第一个客人就自己找上门了,她想要占卜自己的噩梦,那个时候还是老婆的徒弟在接单。女孩说自己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有人对她(甚至就像是在她耳边)说「不要相信他们」。但是塔罗并不能解这样的事情,于是事情就交给了我老婆处理。他们俩在那个小屋子聊了聊女孩的身世——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据我老婆说,当时他们俩在那个很小的房间,她看到小女孩的身后有一个很暗的黑影,压在女孩的肩膀上,当他们在聊天时,那个黑影越过了他们中间的方桌,直勾勾地盯着我老婆,像是在审查一样,我老婆说那个声音很有可能是她爸爸在传达信息,或许接下来会有亲戚要抢爸爸的遗产,那个黑影就回到了女孩身后——过了几天,女孩说他们家里的亲戚开始打她爸爸的遗产,各种利诱威逼小女孩。
2、哭声
第二个自己找上门的客人,想要看看自己的考试运。她在出国这件事上面非常倒霉,要不就是考试当天拉肚子、要不就是考雅思时电脑发生故障等等——那个时候还是老婆的徒弟接单。她们俩在小屋子聊着聊着,女孩说到自己曾经堕过胎,那个时候心想着毕竟是个生命,就学着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给这个堕掉的孩子在家里立了一个牌位。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小屋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徒弟心里慌的一批,偷偷用手机给我老婆求救,一方面还要很淡定地告诉对方可能是隔壁的声音,但是我们工作室隔壁都是公司,而且已经空置很久了……后来徒弟建议女孩联系我老婆,但是每次他们都阴差阳错地没有添加上联系方式,要不是女孩忘记要联系方式,要不就是要到了联系方式之后,手机莫名其妙地丢了没有了所有记录……到底是谁在阻挠她不要联系上我们呢?
3、蜡像
有一次,工作室的设计开门拿外卖,站在外卖员身后有一个像是蜡像的年轻女人和她的男朋友,把设计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这两个人是顺着大众点评找来的。他们想要直接和我老婆见面,因为是那个「蜡像」做了一个梦,说梦见在这个地方有人可以帮她,然后她还梦见了一个狭小的屋子,和屋子里挂着的一副神像,这些都和小屋子的构造很吻合。聊了一下,才知道他们俩都有通灵的能力,但是他们想要找到某种「能力」,可以让这种通灵的能力得到更大的加持,后来我们委婉拒绝了,因为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我们不确定他要用这样的能力去做什么事情,再后来这个「蜡像」就消失了,就像没有出现过,我们就算是见过这个人,也完全不记得她的脸。设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她描述想要画这个人的画像时,总觉得她的脸正在融化。
4、坟头土
坟头土是一种作法的工具,一般不会用到,但有也不错……有一次我们需要用到坟头土,我和老婆便寻找了重庆市内的「乱葬岗」,别说,还真的找到了这个地方,不过它正在被翻挖改成公园。那天还是5、6月的艳阳日,我们在正午的时候去了这个地方,由于被施工围挡挡了起来,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小的缺口进去找图。里面几乎已经被改造了,但是在山顶上还保留着原本乱葬岗无名墓的样子。虽然墓碑都已经被移走了,但是还是能明显地看出哪些土是被深挖出来的。我们俩取了一些土,很诡异的是,那天30几度,理应很热,但是我们在那个烈日当头的山头觉得一身发冷,从那之后我们俩都生了一场重病。
5、断线
后来,我们工作室被大众点评以封建迷信下架了,奇怪的人就再也没有找上门过,后来老婆的师父说,这是因为我们决定要做这项业务的时候,三界的「电话线」被打通了,所以就会吸引这些人上门。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和我们有过联系的人,或多或少身上不是有点东西,就是在占卜上有异于常人的能力。那段时间我还写过一个剧本杀,是收集了老婆处理过的「抓鬼」的案例,比如有一个跟了几千年的女鬼,为的就是要一个「当年的说法」……
在此之前,我并不是一个「宿命论」者。「正儿八经的鬼」的故事有机会再说。
聊点爱情故事
我不算是一个拥有壮烈爱情故事的人,另一方面是我对情感的需求不强烈,所以我耗在的不是感情关系的「感觉」里面,而是在纠结选项里面。简单来说,让我痛苦的是要不要继续,而不是为什么我得不到。
所以我很喜欢收集别人的爱情故事,我既能作为他们的见证者,也能作为一个第三方来提供当局者迷的视角。
1、活着的代价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毕业后跟自己的男朋友经历了7年的恋爱长跑,在最后我们都以为他们就要结婚的那一年,她有一天很严肃地询问我,她男朋友失踪了,应该如何报警。其实我很纳闷,我作为一个同学,我并不是她处理这件事情的第一顺位咨询对象,但她已经问到我,说明她考虑了很多——我并没有先给她解决方案,而是问她需要我做什么。从那天开始,我们重新开始联系,聊起了他们的感情。他们恋爱第三年的时候,男朋友就查出了双相,但是他男友一直拒绝服药,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因为服药的关系影响大脑功能,也是因为他其实一直很想结婚,担心自己用药的情况会影响两人的未来。这种拧巴和通过折磨自己的方式其实就是一种对外求救的信号,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好说歹说终于开始服药,但对方是一个搞创作的才子,因为服药,身体初期出现了不良反应,嗜睡、无法集中精神、脑子浆糊停机,让他更加恐惧自己是不是会因为接受治疗而丧失了创作能力,就这样他其实一直在偷偷停药,后来病情转成了双相重症。「失踪」那年,因为情绪失控他们发生过非常严重的争吵,他摔过家里的东西,等他恢复理智的时候他就突然离家出走了,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大致是说他知道自己要控制不住理智了,所以他们必须要分开,否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害对方。从此之后,他们完全没有联系,但是在每年她生日的时候,会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祝福她生日快乐,那些电话都没办法回拨,但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她不知道是谁,但又知道是谁。直到去年,短信没有如期而至,她问我「他是不是出事了」,我很难回答她,我曾建议她的朋友也仿造这样的方式继续生日祝福的短信,但是又觉得她或许有一天必须要接受事实——这或许就是活着的代价。
2、独自面对的死亡
这个案例是来自于别人的「约炮史」,约炮的当事人呢,约了一个比自己年轻7、8岁的消防员,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消防员18岁的时候,因为那一次约炮消防员就天天缠着对方想要恋爱(忘记交代了,这是一对gay的故事)。过了9年之后他们又重新联系上,再怎么说27岁的消防员怎么也得成熟了吧,但是还是因为约炮之后想要谈恋爱——当事人就很纳闷,问他这么多年为什么老是想要跟炮友谈恋爱,消防员袒露:他想要的恋爱不仅仅是感情本身,也是因为老家的父母年事已高,自己又是做这样的工作,如果有一天自己命丧火海,希望有一个人能照顾自己的父母。
3、宇宙的记忆
这个故事来自于我。我重病那会儿,进入到了谵妄状态,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大脑进入保护机制,身体的求生本能开始做出各种毫无理智的行为,比如我会自己拔掉身上的检测仪器和各种插管,全裸着在医院的走廊像鬼一样地游荡想要「回家」。最严重的时候,我已经要开始攻击我的老婆,最后无奈只能给我注射镇定剂,我双手也已经被固定在了床沿,老婆一直在旁边哭,看到我难受的样子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因为镇定剂的药效作用,我开始出现「掉线」的情况,比如我会说着说着话突然像晕死过去一样,这是我最严重的一晚,也是生命体征最混乱的时候。我做了一个长梦,梦见我可以治愈自己的病,但前提是我得休眠10年,搭乘宇宙飞船去另一个星球定居,于是我用「理智」对老婆说,我想要去休眠10年,老婆抓着我的手不想我做这个决定,她问我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想要离开了,我给她说我10年之后会想办法找到她,我希望她接受我这个决定,当时的她觉得这或许就是「告别」的信号,所以她一直询问我能不能不要做这个决定……后来她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你去吧,我到时候也会去找你。」说完后,我就睡了有史以来最沉的一觉,直到第二天醒来。在死亡体验里,有一道命题,当你的孩子或爱人,决定要去参加一个火星移民计划,但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计划,你是否同意对方?每当我们在主持死亡体验时,读到这句题目的时候,都会鼻子一酸。
好了,写到这里鳄鱼挤出了两滴眼泪,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计划,我还是会参加的,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支持我的人,会跟着我一起参加这样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