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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没来也必须得来

以前说过,(前)助理是一个对抗性人格,在有些时候会因为情绪的爆发,而完全与外界对抗,甚至是我们这些想要帮她一起解决问题的人,也会因为「希望她先冷静」而被视为「你不支持我」的敌人。

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有「错」,只是每个人有自己处理的顺序,每个人也有比较能接受的处理方法。浓缩下来,其实就是两件事的先后顺序——情绪正义和程序正义。

  • 情绪正义,即情绪优先,需要优先解决情绪问题,再回归到解决方案,甚至不需要提供解决方案;
  • 程序正义,即理性的解决方案,需要优先冷静面对正在发生的事件、冲突、情绪,通过寻找解决方案的方式解决次生的情绪问题;

如果两个人在不同频上解决问题,就必然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其实大多数的情侣之所以会吵架,也是因为这两个顺序没有达成一致。女性特质会优先考虑情绪和感受,所以大量的时间精力会需要对齐感受,否则会引发更多的情绪;但男性特质很容易忽略情绪存在,直奔主题地解决事件,所以很容易发生「道理我都懂,但是你能不能先考虑我的感受」。


看上去,似乎只要解决「不同频」或许就能解决人们对于情绪正义和程序正义的顺序问题。很可惜,「同频」本身还有更多的分支。

比如在小宇宙上,很多人(女性居多)会觉得助理吃到虫在群里抱怨这件事,应该优先处理对方的情绪问题,无论是否要解决问题,都应该给予安慰。否则她也不会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单打独斗地跟民宿老板对质。

那么这里就会有一个新的问题:安慰这件事是应该默认,还是需要确认?

举个常见的例子,情侣吵架,男性发现女性已经出现了情绪问题,由于他不知道怎么办,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女性一句「现在需要我安慰你吗?」结果,就被女性翻了个白眼骂道:「你来问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你他妈猜我猜不猜得到!

在我看来,是否需要安慰,本身也是同频的一部分。因为我把程序正义排在情绪正义之前,那么争吵就必然发生,并且还会进入到诡异的循环论证之中:

  • 你如果需要安慰,你其实可以告诉我们你的需求;
  • 既然你们如此在乎程序正义,是不是应该在我有情绪的时候,也询问我是需要安慰,还是需要解决方案;

同频就意味着「商量」。比如,我跟我妻子在对方有情绪问题发生时,在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情况下,我们会告知对方「你如果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我先不打扰你。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找我,我随时都在」。如果关系里的两个人,无法做到商量只能通过猜对皆大欢喜、猜错地动山摇的方式维系,即便能在这样的关系里找到乐趣,也无妨。


这里就要聊一些可能会「惹」到女权的话题了。女性本身具有天然的评判权,所以当关系发生倾斜时,她们便可以通过情绪勒索的方式定下双标规则。比如,一些女性或说女性特质,会认为「让对方猜」是一种考核标准,而这种猜往往和情绪挂钩,如果遇到一个认为程序正义更重要的人,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因为猜不中而变成新的「道德资本」。

所以,我们跟助理的吵架,很多次都是因为我们希望在理性的状态下解决方案,但对方迟迟停留在情绪感受层面,转而变成了因为我一直在「理性」而忽略了她的真实感受,即「大家的感受很重要,我的感受就不重要了吗?」

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的「理性」是延后的,最快也需要在她情绪爆发、把大家都炸伤之后,意识到「自己不再受欢迎」或者「自己的情绪不再得到关注」时,理性思考才变成了补救的一部分。但你发现没有,当她在通过理性修复关系的时候,其实还是在索取关注,确认自己是不是不再被喜欢了。

所以这种「狼来了」的剧情才会重复上演,直到大家乐此不疲,或是不再奉陪。情绪优先的人,几乎很难做到程序正义,我在昨天的文章里也提出了一个思考——因为控制情绪本身是反人性的。

情绪正义需要第一时间处理情绪,因为情绪就是问题本身,或者说是在问题表象最严重、最需要被看见的部分。到这里,我们就可以清晰地描绘出情绪正义和程序正义的几个本质区别:

名词驱动方式底层逻辑群体与个体优劣势
情绪正义优先感性、情绪「我希望被看见」,渴望被关注当我优先关注我自己的感受时,我必然从群体中被分离;我与「大家」形成敌对关系优点:情绪会第一时间被看见;
缺点: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同频感受,甚至导致更多的次生灾害
程序正义优先理性、逻辑「我不希望事情被搞砸」,渴望问题被解决我不喜欢我的行为影响「我们」的共同利益;我尽量保证「我们」能够同频解决个体问题优点:可以解决问题,并预防次生灾害;
缺点:缺少人情味,甚至有些反人性

在解决问题时,先向对方确认对方需要解决情绪还是寻找解决方案,其实就是商量的过程。当然了,如果对方就是一个「你自己去猜,猜不到就是你的问题」的人,我觉得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关系是你喜欢的,我也是真心地祝福你(们锁死)。

《狼来了》故事大家都知道,事不过三或许是人们默许的极限。所以到了最后一次,助理再一次因为把我们炸得伤痕累累,如今又一次跟我们开始「理性」讨论的时候,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最后一次。

因为狼就算没来,迟早也得来,甚至到最后我们还在期待「什么时候来」。

这就扯出了另一个关于安全感缺失症的模式——注定的背叛,下次再聊。

感受即真理的人注定没朋友?

做了两期关于「拎得清」的播客,我开玩笑说这是江浙沪童年教育里一个比较重要的模块。但想想其实在重庆也有类似的说法,叫「盯得到遭头」,我也以为这是每个人要进入社会层级必要具备的能力。显然,这个话题能聊,就是因为很多人「拎不清」。

当然,是否「拎得清」这件事本身的标准并不是社会默认标准,而是在每个人主观世界里的,而且有的时候甚至会变成双标的存在。举个例子,东道主请吃饭,我作为被邀请的人,是否是那个第一个用筷子夹菜的人,取决于我自己对于「拎得清」的标准——所以我一般不会在上新菜之后就立马夹菜;但反过来,东道主在新菜端上桌时第一时间邀请客人尝,又是另一个视角的「拎得清」。所以这里就有一个微妙的、两个未对齐标准的「拎得清」在这个社交场合形成了平衡——东道主请客人第一个动筷子,客人夹菜并正面评价,这样就完成了一个社交场合的礼仪。

不过,并不是说所有人都需要遵循这样的标准。当然也可以在菜端上来之后,因为离自己最近、是自己最想吃的,不顾周围的规则疯狂夹菜吃,也没有「错」。只是这个行为会在他人的标准里被视为「拎不清」。

但如果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呢?这件事确实本身也没有错。


我大部分的「拎得清」是通过观察学来的,这跟我小时候会在寒暑假被寄宿到亲戚家有关。寄人篱下和「生存」有关,虽然不至于流落街头,但这种恐惧感是对等的。即我必须要通过观察颜色,来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被遗弃——因为父母将我寄宿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构成「遗弃」的内核。

在这种察言观色之中,便学会了「拎得清」的标准,即吃饭时让主人先动筷子;想要添饭是先询问他人是否需要自己帮忙盛饭;先确定他们会将骨渣放在哪里否则我不会吃带骨壳的食物……这件事再发展到成年后,就添加了更多「对别人」的标准,比如最开始询问忌口问题;上菜后,如果不是可以旋转的圆桌,我会把高容器放在自己面前一面遮挡了他人夹菜;客人面前的荤素比例是需要调整的,不能全是素菜;当我意识到客人很喜欢某道菜时,我不会直接将菜放到客人面前,而是会借上菜挪菜的机会,将客人喜欢的菜恰好挪到他的面前……

可能这些「拎得清」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矫情,因为标准不是对外的,所以它很难第一时间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拎得清」很有可能也是一种「只关注自己」的行为。


为了区分它是否是「只关注自己」,我说一个有趣的案例,其核心是一句我到现在都觉得「很难回答」的质问:

你们的感受很重要,难道我的感受就不重要了吗?

为了更好地切换视角,我用代称来聊这个案例。A和B带着各自的老公,共四人结伴出行。在民宿里,B因为在酒店免费提供的坚果里吃到了干掉的虫,在四个人的小群里骂「操,我吃到虫了」。因为平时大家都嘻嘻哈哈,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是在「控诉」,A和A老公,甚至是B自己的老公都在半开玩笑地回应这件事。而且从法律责任的角度来考量,因为这是民宿免费提供的坚果,它并没有造成人身伤害,所以在A看来是「小事」。

中午吃饭时,A和A老公才看到B正在和民宿老板吵架。B是一个容易情绪上头的人,所以当下B面红耳赤地争论,A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但A同时也很迷惑,既然大家是一起出来结伴的,难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大家一起商量吗?

并且,B跟民宿的争吵方式也仅仅是在发泄情绪。首先从法律角度来讲,民宿提供的免费餐饮存在瑕疵,就算要涉及到责任划分,也是民宿去向供货商进行追偿,而无法直接提供超额赔偿,比如免房费;其次,这件事之所以是「小事」,是因为它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恶心是一种主观感受,但是因为吃东西吃坏了肚子,这是客观事实。所以当B因为这件「小事」朝着民宿进行核武器攻击时,民宿也觉得困惑。眼看事情越来越大,且根本没有解决方案,哪怕是B因此要挟民宿免房费,在当下也是一种「诉求」。而B得理不饶人地要求民宿「给个说法」,至于是什么说法,在场的人都不明白。

于是A去劝架,让B暂时冷静,一方面眼看吵架完全变成了情绪发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还要在这个民宿入住一晚,也就意味着还要在这里吃三顿饭,如果因为这样的争吵导致了「朝饭菜里吐口水」的结果,那恶心的就会是所有人。但此时情绪上头的B认为,A、A的老公、甚至是B自己的老公都没有在当下跟着她一起骂对方,就是在对抗自己,于是B从群体里把自己拆离,把所有人在潜意识里都变成了「敌人」。

A认为,如果这件事真的过意不去,要找民宿的麻烦有的是机会,而且A的老公还是法学出身,其实在那个时候已经帮B找到了可以让民宿承担更严重责任的方案。且B因为个人情绪炸了民宿不说,还将所有人都推到了对立面,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没办法再理性讨论。

所以结果就是,大家都在生闷气,原本下午计划的行程也被迫取消。当我们强调我们是一个整体,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先坐下来商量对策,而不是任由自己的情绪上头,将所有人都推到跟别人发生冲突的局面。

于是,B就回应了这一小节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好吧,这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故事。这句话让我们内耗很久——我们真的是因为群体感受而忽略了个体感受吗?这件事几乎做不到换位,因为如果我是吃到了虫子的那个人,就算我有一个缜密的计划让民宿付出代价,我也先会找同伴商量,先布局再行动,至少大家是需要以一个整体行动的。

我很难界定B的行为是不是「拎不清」,因为在吃到虫子当下让一个人先「控制情绪」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反人性的。但是如果这样的情绪波及了所有人,不仅仅是跟民宿的对抗,也因为其他人没有「支持」她而成为了情绪发泄对象,这件事才算是「只关注自己」,它和「我需要拎得清不希望打扰别人」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那是否意味着?所谓的拎得清,就是在群体里优先考虑群体感受,或是群体中其他个体的感受,才考虑自身感受。「自身感受」不是不重要,而是被调整到了第二顺位。当然也会发生我的自身感受与群体行为冲突的时候,这个时候我要考虑的不是牺牲自己,而是评估是否还要进入群体。

很显然,我同时也是一个「厌恶」群体这个概念的人,特别是为了抱团而牺牲独立思考的乌合之众。所以这里要分出两个概念——我们,和大家。

名词定义形式群体感受与个体感受的冲突性举例
我们个体与个体之间形成相互认同的群体,个体间仍然可以保持独立性,尊重个体的选择。临时组局的朋友;说好要一起开黑的朋友;情侣/夫妻;如果个体和个体之间各自都存在「拎得清」的意识,虽然标准不同,但最终会达成一种默契。所以,要维系「我们」这个关系,必然会将个体感受顺位调整,但如果确实感到不爽,个体拥有发声的权利吗?当妻子一方与家人发生冲突时,丈夫如果将妻子视为「我们」,则会与妻子一起面对冲突,而不是在中间「和稀泥」。
大家个体为融入群体而形成的身份认同,个体间可保持独立性,但个体之间形成的群体性,可能会对独立性较强的个体进行排斥。网络社交群;临时站队形成对立的群体;乌合之众;是否融入群体与个体的生存挂钩,否则将有可能被群体排挤在外;当个体感受与群体感受发生冲突时,为寻求合群需要放弃个体感受;当社群中对某一个对象进行「猎巫」时,如果有人阐述了不同的观点,甚至是支持被猎物者的观点,将会被视为不是「大家」一伙的。

区分「我们」和「大家」这两种群体的形式,最核心的点在于是否尊重个体的观点、选择。而不是为了要形成群体,而放弃个人价值观层面的独立思考。

不过,刚才也提到,在「我们」之间形成的「拎得清」似乎也是一种「放弃」,但这里放弃的是某些情绪层面的感受,例如我在别人邀请的宴席上,因为吃到不喜欢的菜不能当场「挂相」给别人看,不好吃那就不吃就行了,难道还要当着主人的面,你这个客人去跟餐厅吵架吗?


无独有偶,这一期播客节目发布之后,又被「女权」冲塔了,冲塔的点我能理解:因为B是女性,所以在当下我们应该考虑她的感受——那这不又成了谁弱谁有理的游戏了吗?

那这个时候,就要讨论「情绪感受」是属于「我们」还是「大家」的。我认为的「我们」,是独立个体形成的群体,并且因为「拎得清」形成默契之中,达到了一种舒服的相处模式。那么这样的群体在遇到问题时,特别是个体发生问题时,我认为「我们」在很多时候优先需要考虑的是「解决问题」,因为情绪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快的路径——而且,大部分的情绪同频、共情其实在「拎得清」的部分都已经完成了。例如当我看见一个人在饭桌上手足无措的时候,我会带入自己的感受,我会认为他当下需要纸巾,所以我会递上纸巾或是叫服务员提供湿毛巾。

而在「大家」这个层级里,人们需要优先确定「身份」,即就算发生了对立,你也是支持我的,我们秉持一样的态度去解决同一个问题,特别是情绪问题。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时候发生了观点上的冲突,就很难再形成「大家」,因为观点在「大家」的组织里就会形成一边倒、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

那同样的,当人们将彼此视为「我们」的时候,明知道自己的情绪会影响群体,因为拎得清的人本身对他人的情绪是敏感的。那这就是所谓的「优先考虑群体感受」,但发生了「群体感受与自己感受不符合时」,「我们」仍有坐下来好好商量的机会。若商量的结果是「观点不同」,那「我们」也会尊重不同观点的存在,而不是将他从「大家」的身份里踢出局。

很显然,一上来就情绪爆发的那个人,不就是把自己和「我们」区分成了「你们大家不支持我,所以你们是我的敌人」。

总结一下:

  • 「拎得清」不是矫情,而是一种对他人心理空间的预设与尊重;
  • 「我在意别人感受」不等于「我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 在「我们」的关系中,是可以协商的;「大家」的机制则会把协商结果的不统一视为背叛;

girl help girl,到底是解决问题更重要,还是安抚情绪更重要?我们觉得先解决问题,你觉得先要安抚情绪,这只是先后顺序不同罢了。

最无效的社交

我还在对自己进行严格时间管理那会儿,我的日程分类里,会有「有效社交」和「无效社交」的标签。最开始设立的原因,是想要提醒自己有意地减少「无效社交」的占比,试着将更多的时间用在「有效社交」上。

但是这两种社交实际上没有「标准」可言,或者说,区分它们的方式全凭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觉得它是否是我想要去参与的、是否是位阶比我更高可以带来收益的、是否是我需要花大量时间去处理情绪问题的……

其实,只需要心态的转变,就可以从「无效社交」里找到有趣的收获,比如观察人、预判行为、拆解内核。但我仍然有一种社交会觉得「浪费时间」,它仍然还在「无效社交」的范畴,甚至是「最无效的社交」。


助理争吵的事情,终于在冷却一周后拉下帷幕。我并不是个怕冲突的人,但如果这个冲突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来「还原事实」并核对一字一句的「真正含义」,我会觉得非常恼火。虽然我觉得任何冲突在冷静下来时,都应该要有还原事实的动作,但是要还原的到底是什么?是事实,还是感受?

这两者没有对错,但是得看要「解决什么」。

  • 还原事实的核心,是客观地回顾事情的原委、导致了怎样的后果、以及解决方案。
  • 表面还原事实,但实际在对齐感受的核心,是在主观地表达自己对于细枝末节的感受,比如一句话的曲解、真正意图、无法被证实的主观、已经发生的情感伤害。

一旦开始对齐感受,就容易发生「翻旧账」的情况,或者是明明已经找到问题根源,但大家仍然在围绕着「感受」来寻找那个根本不可能归责的结果。这件事情,其实在《职场人际关系矛盾原因浅谈》提及过,只是那个时候被「女性特质」给盖过去了。

如果两个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如果双方都是以「对齐感受」的方式解决矛盾,那他们也能在翻旧账的剧情里乐此不疲,大不了最后以 Angry Sex 画上完美句号。如果双方都是以「还原事实」的方式解决矛盾,那他们很有可能在前期需要预留处理情绪的时间,否则在解决的路径中会被情绪通过换赛道带偏。

最痛苦的,就是一个在还原事实,一个在对齐感受。


还原事实的人,会觉得对方一直在情绪化,不停纠缠事件里的细枝末节;但对齐情绪的人,会觉得对方不把自己当成「人」,不允许释放真正的情感,因为当下他们无法顺利进入理性赛道。

我并不觉得「情绪先行」是错误的,它确实是最表象的反应,就跟膝跳反应一样。但是如果一旦开始用「情绪ABC」的手段,回溯「认知B」时,就会发现,每个人在面对相同「事实A」的时候,是因为完全不同的「认知B」导致了最表象的「情绪C」。而当大家开始讨论认知时,就会触发羞耻、丢脸、甚至是自我怀疑的自查,否则又会回到翻旧账式的情绪叠加状态。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启动到「自查」系统,若是一个非常自洽的人,在他无法意识到问题所在时,没有必要将问题拆开,否则就要对齐更多的情绪。因为对方的主观,可以扯出一大堆他「认为」的事实,若要对齐这些事实,就太过浪费时间了——这就是我仍然保留在「无效社交」定义里的情况。

自查,是为了让当事人更客观地意识到存在「认知B」,才导致了「情绪C」。但如果当时坚信他看到的就是事实,那比起还原事实,对齐感受或许才是最有效的——毕竟能打败魔法的还是魔法,完全地对齐感受很容易让彼此陷入到主观不可证的陷阱,例如你这句话让我觉得不舒服,我觉得你在伤害我,这个时候你无论如何解释,我都可以咬死你实际伤害到我来作为结案陈词。


当一个人在还原事实、一个人在对齐情绪的无效社交正在进行时,还有最后几种抢救机会:

  • 确定双方以「谁」在聊天?是要解决矛盾,还是需要给对方从旧账里一一定罪;
  • 就算是翻旧账,也有一个「根源事件」,这个根源事件还能够「被解决」。比如根源事件,其实是对方出轨导致的不信任,那么这个不信任修复的难度远超过解决事件本身。是因为这个不信任,在潜意识中引发了后面所有的问题。那么这个时候要考虑的是「止损」问题;
  • 借由不具偏袒性的第三方汇总两方对于「事实」的阐述,罗列信息不齐的类别——是事实还是感受。事实需要「补救方案」,情绪需要「完结证明」——所谓的「完结证明」就是让双方确认,这件事是否需要找到「罪人」,是否需要情感补偿,比如道歉。如果情绪已经解决,则完结这件事,不再冲突,若做不到则自行重新评估关系的「止损」问题;
  • 询问「诉求」,而不是围绕着「还原事实」鬼打墙。若提不出需求,那你们到底在争论什么,难道只是个输赢吗?那就让让对方吧,反正你输了又不少块肉,但如果发生了「社交鞭尸」的行为,则自行重新评估关系的「止损」问题;
  • 感受——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避免自己陷入自证陷阱;事实——我们还需要继续解决问题,还是就此分道扬镳?
  • 如果上述内容在对方看来,你是在故意找茬,是在威胁自己——那我个人建议是「分吧」。

知识越多越堕落

在求知的路上越走越偏是常有的事,但如果我告诉你,过度地、无目的地、逃避式地求知识才是导致痛苦和麻木的根本原因,你或许会觉得我是在讽刺“知识分子”。但这种麻木带来确实给人大脑带来持续性快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错失恐惧症”(FOMO)。

《油漆未干是事实还是观点?》害怕被车撞的例子让很多参与讨论,觉得我们如果要研究所谓的“真相”,就必须让事情真正发生,否则我们只能无限地接近真相——这个点很妙,但我也从另一个角度埋下了圈套。


感受-回应,是我们常用的生存逻辑

对于那个觉得对向来车就是想要撞向自己的人,他的认知并没有对与错,只是因为相对于旁观者,他们看到了“没有撞人”的结果,从而去评价当事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但如果当事人没有躲闪,真的被撞了呢?这是一个循环论证的圈套,旨在告诉大家,我们在无限接近“真相”的时候需要将一切没有确切证据的假设统统剔除,运用这把所谓的“奥卡姆剃刀”将纠缠在各种“如果”可能性里的真相给剥离出来。然而,整个事件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当事人自觉“汽车要撞向自己”,这样的认知事实上也是他逃走结局的“真相”。

有必要再次强调,当事人自觉“汽车要撞向自己”并不是错误的认知,他是因为一些具体历史成因导致的“认知偏差”,但这对于当事人而言是当下他的真实“感受”。于是他作出了疯狂逃走的举动,这是他的“回应”。“感受-回应”在很短地时间内发生,从表象来看更接近“本能”的形式。

小孩子摔倒了,感受到了肌体传递的疼痛感,立马通过哭泣的方式回应;父母听到了孩子哭泣的声音,感受到孩子正处于“危险”,立马通过抱起小孩安慰的方式给予小孩子保护和安慰的回应;小孩被父母挠了挠胳肢窝,因为身体带来了瘙痒的感受,立马通过大笑的方式切断了摔倒后哭泣的回应,变成了咯咯笑;父母看到小孩这样的回应,感受到孩子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摔倒的疼痛……


感受-知识-回应,在生存逻辑以外的理性与反思

我们的生活无时无刻都在“感受-回应”的流程里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情绪、行为、认知。只是因为我们作为第三方的视角,看到了在这个流程以外的“事实”要件,从而引发思考。例如小孩子只是轻微摔跤,他的哭是一种本能,希望得到父母当下的关注;父母这么本能地关注,是不是一种对孩子的溺爱;或者有一天,父母在书架上翻到了一本亲子教育的书籍,意识到孩子会通过大哭的方式博取关注,于是他们开始重新思考开始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第三方的观察,还是当事人自己通过外界获取的新认知,它们都像是暂时切断了“感受-回应”的连接,在中间追加了一个新的模块:“感受-知识-回应”。

为什么人们会在“看见汽车就逃走”的问题里进入到了无法解套的循环论证,就是因为大部分时候,我们作为第三者会以“客观理性”的视角去探讨“知识”的部分,希望通过知识说服对方的观点,甚至是证明其中各方的对与错。但事实上,知识本身是没有“答案”的,特别是涉及心理、观点、哲学甚至是宗教信仰时,没有答案就意味着人们没办法争论出对与错。

大家很爱提到的“快思考、慢思考”,例如将直觉留给快思考,需要理性思考的部分留给慢思考。但是这两种思考的核心区别,在我看来正是“放弃知识”

注意,放弃知识不是说要变得愚蠢,而是“没有必要”。回到“看见汽车就逃走”的例子,如果当事人觉得当下汽车是要来撞向自己的,他没有必要去运用心理学的知识,在千钧一发的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对汽车产生错误的认知,甚至还要追溯到自己的原生家庭——利用本能,放弃知识,无论结果是否为“真”,逃走就是当下需要对自己、环境作出的最佳回应。


知识是切断“感受-回应”联结的罪魁祸首

之所以花了一半的篇幅来讲清楚“感受”、“知识”和“回应”,是因为我们在实际生活中其实不会刻意去分析自己此时此刻是以哪种方式在运作认知-行为系统。

我们会发现,常常使用“感受-回应”的人,他们往往直来直往、有情绪就会释放、他们与世界的连接也是极其强烈的,就好像踢到了桌角会骂脏话甚至是朝着物件发怒一样,他们的情绪在“感受-回应”的流程里得到了发泄,他们的存在感越强,产生抑郁的可能性就越小。

而依赖“感受-知识-回应”的人,会因为知识横亘在感受和回应之间,而暂时封锁了我们对世界做出的积极反应,哪怕是踢到桌角之后发泄情绪辱骂的脏话,一些人会因为考虑自己的脏话会不会打扰到被人,或是对另一半产生误解,而切断了自己对世界的及时回应。

当“感受”和“回应”越分离,人们就会本能地逃亡到知识之中,去寻求自己的存在感,总觉得我懂得越多、理解得越多,就越能看懂这个世界。其实不然,如果你无法感受世界,无法对世界作出回应,他人也无法给予你回应,你看到的世界就是“假”的。同时,知识是无穷的,有因为进入到心理学、哲学和宗教领域后,这些知识变得没有了标准答案,人在这种荒芜的知识海洋里,因为无法实际地感受世界和抓住世界,就会产生强烈的虚无感——而这个虚无感正是导致抑郁的罪魁祸首。


将感受-知识-回应围绕在一个具体的事物上,是摆脱虚无的方法

知识始终给我们的是一种认识世界的角度,我们并没有因此而真正接触到世界。而回应,也因为自我封闭在知识海洋里,看不到尽头,自我的回应也因为知识的“无确定性”变得更加虚无。我们给自己的回应、给世界的回应始终是“无力”的。我们会因为自我悖驳陷入更深的迷茫,也会因为世界无法给予我们充分回应而变成了空谷回音的孤独。别忘了,还有一种回应,是来自于他人的回应

这就是我为何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会时不时callback那篇“搞事情”的文章——《写博客是为了自己就别他妈发表出来啊》。这是今年我的写作/创作主题——我在为自己而写,也是在为别人而作。

很多人之所以选择写作,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项工作得不到及时回应和肯定,所以围绕在这件具体事物上的弦会慢慢松懈下来,甚至会变成自我说服的理由:我是为自己在写,不需要他人的评价。博客和写作一样,因为这种“滞后性”,会暂时切断人们对“回应”的期待。因为“它”总会被发现的——但是,真的如此吗?

于是一部分人从这里逃走,去寻找他能够确切感受的存在,他追求的回应也不再从这里获得;而另一部分人,会缩回知识的海洋,开始寻找自己还能“一夜成名”的机会,于是,就在这种虚无感的海洋之中,害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试图通过更好的“软件”来提高自己的效率、追求捷径却又害怕被人揭穿事实——这就是“错失恐惧症”的本质。

当然,我并不是在建议大家切断对知识的获取——这不是非黑即白的讨论。你不拒绝知识,当然也不要一味地依赖知识带来的“暂时满足感”,因为这些东西在你没有实践-反馈之前,都是别人的财富。

所以我们就需要找到这样一件事物,既能让我们“想要去做”,能够激发我们不断“感受”世界、探索世界的好奇心;又能让我们将所学的“知识”进行输出,因为好奇而去探寻“知识”;接着,这些内容可以是任何形式,但其结果既是让自己得到成就感,也是因为与他人的联结后获得“回应”,赞美也好、咒骂也罢,是因为你的“作品”足够有力量,才会让他们鼓掌欢呼和咬牙切齿。


没有回应即是绝境

所以我为什么一直强调“回应”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对他人的回应,也有他人对我们的回应。这种回应既能证明我们的存在性,也能让我们可以通过社交的方式看到更全面的自己(当然,这也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找准了“感受-知识-回应”的定位,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好好聊聊,“写作”、“创作”和“工作”的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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