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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际雌竞下的替罪羔羊

2025年5月6日 11:17

我不爱吃鱼,不仅仅是因为口感。但是我又不是说所有鱼都不吃,而是特定几种鱼,我吃一口会发生强烈的生理厌恶。所以这件事就很值得回溯一下童年——在跟老婆吃烤鱼的时候,我回顾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童年的花园里」,能寻找到很多与符号相关的记忆,这些符号最终便会变成深刻在成年后的潜意识里。例如依赖一个与自己父亲极为相似的年长男性,或是将自己的亲密对象设定为与母亲对抗的角色,但同时她又是自己的「另一个妈」。因为这是最熟悉的模式,所以潜意识会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优先去还原童年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就好比是童年的花园里有一个巨大的「坑」,但在成年之后,人们要拿什么样的东西去填补?还是说也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坑,而摔进坑里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桥段。

也有可能「树上有蛇」,被咬了一口之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从此之后他便开始寻找生命中的那些「蛇」,好一直让自己是故事里的主角。

今天说最后一种「安全感缺失症」的情况,我抽象为「吃鱼」。即小时候因为吃过一条鱼被卡刺之后,并没有得到家里人的正面关注,而是被教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从此这个人就开始越来越厌恶吃鱼,甚至看到「鱼」就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道德绑架下的替罪羊

就拿我自己的故事举例,我不爱吃鱼,特定到是「葱烧鱼」这道菜。

我祖母的血脉系往上推是宁波人,所以我从小的记忆里也能吃到很多江浙沪的家常菜。特别是葱烧鱼,是祖母血脉带来重庆生活的。但毕竟是内陆城市,当时的重庆没办法买到可以直接用来家烧的海鲜杂鱼,所以鱼就换成了鲫鱼。鲫鱼有强烈的土腥味、刺又多,但是拦不住老太太以及老太太高寿的妈妈爱吃鱼。

小时候每次饭桌上有葱烧鱼,我都很嫌弃,但是我奶奶又必须要充当那个家族里的「大母神」的角色,她会把「最好的」鱼肚子的部分给晚辈,自己去吃那些细刺很多的部分。所以几乎每次吃鱼,都可以看她在饭桌上用力卡刺咳嗽、疯狂喝汤、大口喝醋……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每当她卡刺,就可以得到整个饭桌上的人对她的全方位关注。她很享受对鱼肚子的分配,以及必然会发生的卡刺行径。

鱼肚子的刺最少,我把最好的都给你了。

这句话无论表象怎么呈现,但内核永远是「最好的」和「这是我给你的最好的」。得到「最好的」人,就意味着当她被鱼刺卡住的时候会成为那个最大的道德捆绑「替罪羊」——要不是因为把最好的留给了你,我也不用去吃那些细刺的部分。这个道德绑架便可以从吃鱼这一件小事,延展到你可以想象的任何领域,例如「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体谅我」。

我小时候见过太多这类型的阿姨,所以我对她们的道德绑架可以在很小的年纪就免疫,所以每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都会把鱼肚肉夹回给「示好」的长辈,切断他对我的道德绑架。于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在潜意识里给自己植入了一个「讨厌吃鱼」的合理化解释。


家族雌竞与代际雌竞

祖母血脉是两女一男,哥哥也就是我的舅公在异地生活,而两个姐妹,即我奶奶和大奶奶生活在一个地方,她们俩无时无刻都在本能地「雌竞」。

首先我需要解释,我并不觉得雌竞是「不好的」,它是一个刻在人类基因里的东西,它跟文明、进化和教育无关。就是与吃喝拉撒睡同属于一个底层逻辑的本能。文明只是做出了表象的优化和解释,比如中世纪女性的「仪容仪表」,但雌竞的本能仍然无法被文明纠正,只不过变成了谁用的束腰收得更紧,谁可以得到更多年轻男性的青睐。

其次,雌竞不仅仅发生在生理女性之间,女性特质也会产生雌竞的本能。生理女性因为生殖系统和激素水平的影响,刻在基因里的就是在追求「爱与归属」,与雄竞的底层是「尊严」一样。女性特质也有可能发生在男性身上,只是因为没有生殖系统限制激素水平,但当男性特征衰弱时,也会出现激素水平的影响。男性身上的女性特质也会追求「爱与归属」,但也有可能会混杂一些原本生理性别带来的对「尊严」的原始追求。

所以为什么说 GAY 其实才是最会攻击女性和俘获直男的人群,因为他们同时具备「雌竞」和「雄竞」,或者说是具备更了解男性的能力。雌竞的话题先暂时留给以后,这里先这样简单带过。

奶奶和大奶奶的「雌竞」或许是跟过去在家庭关系里的资源分配有关,比如有的家庭会把更多的资源留给男性或是最小的晚辈,而最年长的孩子会去代行家长的权力。

这两个家庭结构的妙处就在于,大奶奶有两个女儿,小女儿留在她身边,并生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我堂哥;大女儿远嫁国外,就算有混血后代,「孝顺」这件事也完全被西化教育给修正了;我奶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有我爸有我这个男孩。这样的结构,就必然会发生我跟我堂哥从小被拿来做对比的剧情。(山巅一寺一壶酒就是说的这家伙啦)

看得出来,这两个奶奶从小就被拿来比较,所以奶奶和大奶奶的雌竞从她们自己的孩子,延展到了我这一世代,比如:

「××(我堂哥)的驾照上次一次性考过了。」

「我们××(我)也是一次性考过的。」


代际雌竞下的替罪羊

回到童年花园,那些我们熟悉的场景会在成年之后变成潜意识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的「代际遗传」,比如习得性地学会母亲身上自己「最讨厌」的部分,当意识到自己正在复刻父母的时候,会出现强烈的对内厌恶感,直到接受自己、或是全部外归因给原生家庭、或者用另一种代际的方式传递给自己的孩子。

毕竟我爸是生理男性,他很难完全复刻自己母亲在「雌竞」这方面的特质;但大奶奶的女儿精准地复制了这一特质,于是我跟堂哥的「比赛」又追加了一个新的赛道,即堂哥的母亲和我妈之间的潜在雌竞。但好在我妈很早就认命我是一个很难管教的孩子,所以当对方拥有手风琴考级证、奥数参赛资格、学校大队长的荣誉时,我妈对我的要求是「好好活着」。

于是,这就发生了第二次「吃鱼」的事件。大家族聚会时,我跟一群孩子坐一桌,就算没有长辈,我依旧不爱吃鱼,但是我特别爱吃葱烧鱼里的油煸葱。我一直不是家族里的话题中心,特别是当堂哥也在场时,如数家珍地罗列他的多才多艺是大奶奶最爱的剧情——堂哥爱吃鱼,所以鱼要留给聪明孩子吃。

堂哥的妈妈会不定期来巡桌,发现我只是在夹葱吃时,她警告我:

吃鱼才能吃葱,那是吃鱼卡刺的时候吃的,你不吃鱼就不要光吃葱。

好勒~大姐,果然我不爱吃鱼是有原因的!现在好了,葱烧鱼从鱼到葱到汤汁都不想再碰的原因找到啦!既然场上有「最乖的孩子」,与之对应的也有「最不听话的孩子」。从此之后,我就成了那个雌竞漩涡里的靶子,比如我被贴上了「没素质」「没家教」「不聪明」的标签,好在我六情缘浅,不然这样的评价足以是在祠堂里把我的名字除名。


合格的替罪羊

很可惜,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替罪羊」,因为我没有做出必要的反抗,所以他们很难把我当成是一个可以给予回应的沙包。

虽然我在回顾自己的童年故事,但也拆解出了安全感缺失症里「替罪羊」的形成路径:

  • 道德绑架的核心在于,被绑架者会给予相应的回应,比如自我驯化认为确实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对方的「不幸」。比如母亲绑架女儿「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一旦女儿有反抗的行为,母亲就会表演得非常痛苦,以至于让女儿自我训诫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母亲的不幸;
  • 家族中最弱小的个体(很多时候其实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因为他得到的爱与关注必然会被分担出去,甚至还会被要求替代「长辈」角色),因为弱小无法反抗,他可以承担整个家族的愤怒、痛苦。这种弱小不仅仅是指肉体上的、精神上的,也可以是智力上的。
  • 只有自己动情的对象才值得伤害,伤害起来才会有感觉。因为只有能为你动情的人,伤害起来才会得到你最想要的回应——女儿被母亲道德绑架,是因为女儿离不开母亲,在驯化的过程中也意识到孝顺才是自己这辈子的追求。而对于被伤害者,他们甚至会说服自己,自己并不是被伤害,而这就是一种爱的极致表达——最终变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之所以「不合格」,首先我无法被道德绑架,我可以迅速从道德绑架中解绑,甚至反向道德绑架对方;其次,我并不是最弱小的个体,我不会对愤怒和痛苦忍气吞声,就算我一开始无法反抗,我也会选择逃走的方式「选择不吃那盘鱼」而不是「我必须要吃下鱼肚子因为这是他对我的好」;最后,我无法成为动情的目标,也无法对这群人动情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就算脱离他们也可以活下去。

替罪羊几乎是所有安全感缺失症里最「虐」的一个,所谓的虐不是惨烈,而是它最终会朝着「虐恋」的层级发展,直到最后两个人相互捆绑,而变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共生关系,直到彼此的主体性完全丧失变成一个纠缠的共生体。


在童年的花园里种下的那颗种子

我不太喜欢用定义和书本知识的方式呈现安全感缺失症,所以这个系列用了各种例子,其中甚至还有与圣经结合的抽象例子。也因为这个系列,我收到了一些私信和 Telegram 的聊天,这些人也跟我聊了聊他们「童年花园」里发生的事,以及成年之后自觉「有问题」的部分。

我倒不觉得这是有问题,所谓的安全感缺失症不能因为它有一个「症」而觉得它是疾病、是不好的,恰恰就是这些童年经历构成了现在的自己。所以我才认为「重建花园」的重要性,当然,意识到自己存在某些潜意识的惯性思维是童年造成的,以及自己想要改变本身也很痛苦。

我把这个过程称之为「接受和解套」,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然后从童年的阴影中解套。解套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历史罪人」,而是让自己意识到「还有得选」。

就像在征得同意可以公开的聊天例子里,有一位朋友很想通过离婚的方式,对抗自己的婚姻和包办婚姻的父母。但是她很难接受自己成为那个「不孝顺」的角色,所以卡在这个状态超过 5 年。她一直以来都觉得父母给自己安排是为了保护自己,哪怕是丈夫对自己无视和冷暴力,也是「保护」的一部分。

我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母亲在这样的状态里已经活了 40 年了。」

她回应我:「你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我父母的关系跟我跟他的关系一模一样,或许这就是他们认为的好吧。」

我继续问:「那你觉得好吗?」

她小时候偷看过母亲藏在衣柜最深处的一本言情小说,讲的是两个男人爱上同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男人成熟稳重、冰冷霸道;另一个男人细心温柔、热情似火。女主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在每一次想要做出最终选择时,总会阴差阳错地被拉入到对立面的怀抱里……

这就是她从小在童年花园里种下的那颗种子——或许也是她妈的……

注定的忒修斯

2025年4月29日 11:00

在希腊神话里,阿里阿德涅是克里特国王米诺斯的女儿,她爱上了雅典英雄忒修斯。忒修斯在逃离克里特岛时,背叛了爱上自己的阿里阿德涅,独自登船逃走。不过,关于阿里阿德涅的结局有很多个版本,但流传最广的,还是忒修斯背叛阿里阿德涅的版本。

人们更喜欢背叛的剧情,因为它具有更多的冲突性和「证明」,特别是当人们是背叛剧情里的那个「被背叛者」时,就意味着他可以同时获得伟光正的形象以及「谁弱谁有理」的掌控权。

如果把背叛与剧本结合,背叛就意味着背后有另一个「主题」会被牵扯出来,比如女性在感情里被背叛,就意味着她需要面临「真爱」这个主题,甚至是因为她一直把对方当作真爱的对象,所以在最后那一刻才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男性则不同,爱这个主题本身不与「尊严」挂钩,甚至很多时候男性才是那个感情剧情里注定的背叛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女性对于「真爱」这个主题的神圣性;

那男性和男性之间是靠什么牵扯的——义气。如果将义气变成剧本里的桥段,你更愿意看到大家齐心协力完成了计划,还是更愿意看到在关键时刻有人背叛,迫使主角背负着被背叛的痛苦在最后一刻既得到了胜利也惩罚了背叛者?

这里我虽然说的是剧本,但现实生活的剧情比剧本更加戏剧性。


智慧树与毒蛇

先抽象解释「背叛」的产生。

蛇诱骗夏娃吃下禁果,夏娃又把亚当拖下水。蛇当然是整个剧情里的「背叛者」,但他的背叛与亚当夏娃受到的惩罚不成正比,于是就和电影里的镜头语言一样,背叛的剧情要对准的其实是亚当夏娃与上帝之间的契约,他们是神的「背叛者」。

背负了「背叛神」的罪名,自然而然就有了更强烈的剧情,比如被赶出伊甸园。

在每个人的童年花园里也有这样一棵「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爬上这棵树遇见那条「蛇」。

  • 抽象的「蛇」即背叛者,我相信很多人在童年都经历过「背叛」,但这种背叛也很有可能是我们主观认定的。比如长期通过哭闹的方式获取资源,结果某一次再也无法通过哭闹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也算是一种「背叛」的内核,甚至「背叛者」就是父母;
  • 抽象的「爬树」,是为了博得关注、认同。举个例子,我老婆小时候常常会听到母亲提及「你要是一个男孩就好了」「妈妈更喜欢男孩」,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会迫使女孩子做出一些男孩子的行为来证明自己、获取母亲的认同,所以她当时真的就穿着裙子爬树,被母亲好一顿揍,从此之后也再也没有给女儿买过裙子;
  • 抽象的「树」,提供庇荫、遮风挡雨、甚至偶尔会因为它盘根错节的根系绊倒,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摔跤或是学会了抬腿;

「树」是父母,「爬树」是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己,而「蛇」即注定的背叛。


注定的背叛

再说定义。注定的背叛是安全感缺失症的一种,是人们对背叛桥段主动追求的结果——但是人们为什么会去追求背叛的桥段呢?

因为无法从父母那里获得足够的认同,于是一些人则从他人那里获得心理补偿,这种心理补偿以「哥们义气」「海誓山盟」的形式变得更加强烈。但付出过多的友情就注定会被朋友背叛。这种注定的背叛并不一定是朋友做了「坏人」,而是自己付出得越来越多,想以这种方式道德绑架对方时,对方选择拒绝绑架,对当事人而言也是一种「你不顺从我」的背叛。

他们一直以真挚的情感分与他人,以获得更多的认同。分给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遇到那个必定会利用这种情感获取利益的人,比如借钱、帮扶。于是这个「注定的背叛」就诞生了。

当背叛发生,便是一开始我提到的冲突性与「证明」,被背叛的背后一定会扯出另一个更大的「主题」,女性因为被背叛而证明自己的「真爱」,男性因为被背叛而证明自己的「义气」。渐渐地,他们意识到「被背叛」之后得到的关注和认同更为强烈,于是就有了「主动追求背叛桥段」的潜意识。

他们会在这个过程中放任背叛结果的发生,比如不断地压缩底线、退让利益、妥协迁就,以便享受被背叛那一刻的高光时刻。

它和「痛并快乐」最大的区别在于,「注定的背叛」并不是那个麻烦的缔造者,他们更像是「受害人」身份,然后通过这个身份获得背叛带来的感觉和被背叛之后的身份优势,甚至是在和朋友喝酒吹牛时的谈资。

但它和「痛并快乐」也有类似的点,比如这种被背叛带来的痛楚过度刺激伏隔核,形成奖励机制之后,当事人就会追求更加刺激的「背叛桥段」以形成大脑里的奖励机制,这个时候他们可能就会变成那个制造背叛桥段的人,将对方一步步推进设下的背叛圈套。比如我之前提到过的一个案例,一个女孩子会通过各种小号去「勾引」自己的男友,她很期待男友精神出轨的桥段,特别是当真相被揭穿、男友跪在地上祈求原谅自己时,对这个女孩子的全然关注。


同样注定不存在的「抗毒血清」

被毒蛇咬之后,最重要的是明确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蛇毒,否则会因为找不到对应的抗毒血清而毒发身亡。

童年花园里的那条蛇,几乎是所有毒素的总和——如何理解这句话?你可以把那条蛇想象成是童年花园里任何关于恐惧的具象化,但它同时会带来人们最期待的「结果」,就像是被诱骗吃下的苹果一样。

举个例子,我以前在一个童年梦境里提到过,我曾经因为坐在自行车后座,被车轮绞进了脚踝。那段时间,我几乎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关注和照顾,特别是父亲这个符号的关注。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梦见跟这场事故相关的场景。如果说这场事故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那这条毒蛇集合的是我对父亲这个符号在童年时期的渴望。但正是因为这个毒素的存在,我在成年之后用了最短的时间跟父亲进行了精神弑父,从此跟他成为了平起平坐的成年人。

有的「毒蛇」,带来的或许是一顿毒打,比如自己通过捣乱引起了家里人的关注。那这条毒蛇就是「关注符号」的集合,而这个毒素也就引发了之前提到的「痛并快乐」的毒症。当「母亲符号」是那条毒蛇时,毒发症是因为被过分削弱主体性导致的「被爱无能」……

解毒,就意味着解套,但前提是当事人得意识到自己正在毒发,否则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就是最熟悉的生存方式,哪怕有痛苦,或许也是存在的养分之一。

特别是当主体性微弱时,我们很难直击内核发出疑问,即「我为什么想要追求背叛?」——这件事不可能找到答案,因为内核不存在所以这个命题本身也不会存在。那就回到最外围,通过关系和标签构建的主体性,来询问自己。

「我在经历那些注定的背叛?」「有哪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但是我仍然苦苦坚守?」「我是不是在追求背叛的桥段?」将主体性最外的束缚拆解之后,才能看到被标签贴满全身的自己,「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我?」这个时候要找到的是那些背叛剧情的相似性,或许这样的剧情在童年的某一次「被蛇咬」的经历里早就出现过。

最后再是回到微弱的内核,询问自己那个或许还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我真的希望被背叛吗?」当然,这是一条困难的暗路,借助外部力量并不是件可耻的事情。

当然,若喜欢、若认同、若渴望,则无需改变。

童年的花园

2025年4月2日 18:21

人们会在成年之后,努力地复刻童年的那个花园,因为那是他最熟悉的,也是安全感的来源。

安全感缺失症,几乎都能回到「童年」寻找出苗头。童年就好比是一个从早玩到晚的花园,或许在里面种着一棵高大的树。每次玩时,都会被这棵树裸露在土壤外表的树根绊倒,但是并不妨碍这棵树在我们记忆里的模样。成年之后,我们开始重建这座花园,那棵常常绊倒自己的树,也成了熟悉和安全的一部分。

如果那棵树代表的是「父亲」这个符号,就解释了一些童年在父亲高压下长大的女孩子,在成年恋爱时,也会潜意识地寻找跟自己父亲类似的男性。

正是因为有这座花园存在,人们才有了「重建」的规划图——是要重新寻找那棵树、还是改成别的替代、或是亲手斩断那些盘根错节的根茎,让自己从束缚之中获得自由。

——《写在2025年新年之前》

这个话题我一直留着,是因为播客其实做过相关节目,所以几乎把想要表达的都说清楚了。但这个话题本身是个非常庞大的内容,也是最近正在系统性提及的「安全感缺失症」「主体性」里的一部分。

童年的花园,即我们在童年时期最熟悉的「场景」,在成年之后,我们会无意识地复刻这个让我们感觉到熟悉和安全的花园,一旦形成「固定思维」,就会出现前面提到的「安全感缺失症」,甚至是更严重的人格扭曲。

所以,有意识地重塑「成年人的花园」,一方面是有意识地识别自己的「固定思维」,另一方面是避免自己在同样的坑里不停摔跤——当然,叫醒当事人也并不意味着是好事情。所以其核心是每个人在重塑花园的过程中,本身是拥有选择权的——而不是把一切责任都丢给原生家庭,认为是它导致了后半生所有的不幸。


角色替代

角色替代是「安全感缺失症」里最常见的模式。

举例一个现代人的「通病」——父亲缺失与父亲的替代。父亲缺失不仅仅是指父亲的缺席,比如单亲家庭、父亲早出晚归、经常出差等等,也有精神上的缺席,例如父亲沉默寡言,在家庭里的存在感本身非常低。还有一种非常普遍的情况,是「被动缺席」

有研究表明,当代高中生将父亲作为倾诉对象的排序,排在同性朋友、母亲、异性朋友、兄弟姐妹、网友之后。这种「缺席」更像是当事人自己造成的,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比如父亲情绪失控、无法交流等等,这种被动选择,都会导致原本应该由父亲提供的情感、陪伴、尊重、问题解决能力统统缺失,从而导致现代人的安全感从底层开始解体。

同样,如果是父亲「主动缺席」,例如与夫妻关系破裂,孩子(特别是男孩)会开始逐渐替代原本父亲(即丈夫)的角色,原本那些本应该是母亲对自己丈夫的攻击,转移到角色替代后的孩子身上。因为孩子更加听话、无法反抗、甚至因为复制父亲的一些性格特点,都会更好地成为母亲的「攻击目标」,顺利将焦虑、需求、控制欲、虐暴欲强加给孩子。

很可惜,大多数的孩子无法在这样的角色替代中学会反抗,甚至会因为「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而形成自我攻击的缺口——「如果我这样还反抗母亲,那是否意味着是自己的问题」——所以这样的人一方面感觉到深深的痛苦,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接受母亲进行角色替代的奴役,直到自己完成「自我驯化」,失去主体性或完成捆绑,甚至是开始通过享受痛苦的方式以获得强烈的存在感。

于是,这两种情况在成年之后重塑「童年的花园」时,就会出现角色替代常见的情况:

  • 寻找一个能够补全父爱具象化的「父亲」符号的男性
  • 或是一个跟控制狂母亲类似的「母亲」符号的女性。

这里解答了之前留下的一个疑问:为什么有的GAY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会毅然决然地爱上直男。


与替代「角色」解绑——重塑童年

角色替代首先破坏的,显然是主体性的「内核部分」,如果当事人是一个主体性较强的人,他能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么就很难被角色替代——但是这本身是一个巨大的悖论——当因为角色替代导致安全感缺失之后,主体性本身也在从内而外进行瓦解,所以被角色替代的人,其实很难在当下意识到并与之对抗。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后天重建花园」的方式,来有意识地重塑童年的结构,例如母亲本身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性,在成年之后要么会对这样的女性充满厌恶和恐惧,要么会本能地寻找相似的女性以满足「熟悉感」,或者是有意识地遇到一位年长理性的女性,会通过相处和学习的过程中,将她重塑进入自己的「童年花园」,从而替代原本的那个「母亲」符号——这就是所谓的后天「母亲」。

重塑「童年」的花园有几个比较重要的意义:

  • 意识到「原来童年还可以这样」——很多人一旦形成固有认知,便不会认为自己所经历的童年是存在「问题」的,因为一旦接受「问题」,就意味着他们会陷入到自我怀疑的死循环,因为很多人无法对父母做出违抗的动作;
  • 补全另一种「童年」的结构——被角色替代的童年,往往是不会得到尊重、认可的,所以在后天重塑的「童年」里,一些人可能会开始追求被尊重和认可的社交关系,例如被一个年长的「父亲」或「母亲」符号,以对等的方式进行对待,从而补全童年缺失的重要结构;
  • 意识到「我还有得选」——很多人在成年之后,总是用「我没得选」来自我麻痹,工作、感情婚姻、甚至是是否要生育一个孩子,似乎都能外归因给一个难以违抗的规则。重塑「童年」最核心的点,就是有意识地重新构建童年花园里的要素——父母、朋友、幻想过的居住环境、甚至是小时候很想养却被拒绝的宠物。
    • 「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没得选本身也是一种选择,是否意味着这样的没得选,其实就是一种有利——比如这些都不是我想选的,是他们让我这样做的,是否意味着我就可以免去选择带来的责任和代价?

我们也在亲手制造花园里的「怪物」

在重塑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缝合怪」的出现。

比如最开始提到的那两种:一个能够补全父爱具象化的「父亲」符号的男性,或是一个跟控制狂母亲类似的「母亲」符号的女性。

当亲密关系和某一个缺失符号相互重叠的时候,就容易发生错位。例如,原本亲密关系的两个人需要的是互相关注和尊重,但因为其中一个人因为角色替代导致了对另一半有了「父亲」或「母亲」的功能需求,例如需要对方能够像「母亲」一样补全自己的童年,给予自己足够多的关注。但是对方并不希望自己是对方的「妈」,所以这种不平衡迟早会导致更大的关系危机。甚至是当这种「母亲」的关注对方无法再提供时,当事人可能就会想要寻找下一个「母亲」,从而选择出轨等方式。

亲密关系,特别是平等的亲密关系,所需要的并不是某种角色的替代,除非刚好存在「王八看绿豆」的情况,否则在重塑的过程中,还原里原本的「布置」也应该各司其职,你总不可能在原本应该种树的大坑里面,要求建造一幢童年最渴望的小木屋,那个「坑」没被填满时,任何形式的小木屋都会倾倒。

也就是说,重塑的过程,也需要有意识地区别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是因何而寻找,而不是一味地通过感情需求来进行补完童年,否则当对方身上突然开始出现了「父亲」或是「母亲」你最无法接受的特征时,就会对关系产生强烈的怀疑和自我攻击,从而亲手毁掉原本建立的关系,然后寻找下一个「替代品」。


重塑的方法

我依旧把方法论放在最后一节,是因为它没有太大的价值,因为方法论因人而异,所以我提供的更多是「底层逻辑」。

角色替代首先破坏的,显然是主体性的「内核部分」。当被角色替代时,就意味着他将会有大量的「社会我」给他设置了各种枷锁,比如「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无论母亲如何地做,孩子都必须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当「社会我」的模块被角色替代填满时,就必然会去压缩内核的空间,以至于当事人不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旦完成自我驯化,就会出现更多的「幻想我」来填充主体性的缺失,即「我就是母亲的好孩子」。

被压缩的内核极其脆弱,完全无法承受自我攻击。比如当自己觉得痛苦时,他们不会觉得是对方的问题,而是自己还不够「坚定」,所以他们会继续抹杀内核的真实需求,找到一个新的面具,成为「幻想」中那个更完美的自己。以至于,他们会不断地寻找外在的稳定,从而以平衡内在的崩溃。

这样的主体性还存在吗?当然存在,只是那个主体真的还是自己吗?解绑的过程虽然不容易,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重塑的是「谁」,以及不要混淆这个「谁」与感情需求,就是找回内核的核心。

爱在黎明破晓前

2025年3月31日 11:22

今天不是来聊电影的,而是来聊另一种安全感缺失症——爱无能。

之所以「爱在」系列会成为经典,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全对白式的电影,让情感和剧情都在一来一回的台词之间形成了浓烈的「拉扯感」——这种拉扯感,便是很多人在关系里追求的「存在性」。

在之前的「痛并快乐」其实已经聊到过很多次——如果你会举一反三,就会马上明白,所谓的「拉扯感」其实就是「类似痛苦」一样的底层逻辑。因为这种剧情均可带来强烈的存在性。

上一次,又聊到了「被爱无能」,当个体失去主体性时,他无法以「人」的方式被爱,参考我在《所谓真爱》里提到的「爱是两个独立个体,即主体性的互爱」,但其中一人不存在主体性时,是否意味着「真爱」也无法构成?

今天聊聊「爱无能」,是因为在「被爱无能」的内容下面,有朋友留言想要继续寻找「老是在爱到一定程度就会主动想要放弃」的问题根源,既然如此,那就正式一点,用文章回应这条评论。

如果你也是一个「老是在爱到一定程度就会主动想要放弃」的人,那首先要追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因何而放弃?

  • 我觉得自己不会爱
  • 我觉得自己不配被爱于是,这就扯出了今天的话题——爱无能。

回避型人格(AvPD)

回避型人格,特征有过度的社交焦虑与社交抑制、尽管渴望却仍害怕建立亲密关系、严重感到自我不足与自卑、并过度依赖逃避恐惧来源作为适应不良的因应(如自我社交孤立)。

一样需要提醒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爱无能」最终都会导向回避型人格,而它更像是一种最高层级的「爱无能」。就算我到现在还未解释「爱无能」的前提下,其实从回避型人格的特征里已经能找到「爱无能」的核心问题——渴望却仍害怕建立亲密关系。这个亲密关系不仅仅是指恋爱关系,朋友、血缘、甚至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都可以构建为「亲密的关系」。

先说两个案例,直观感受一下「爱无能」和「被爱无能」的区别:

以前收集过一个大学时期的案例,是一个「舔狗」,但是他和其他「舔狗」最大的区别在于,当他真的舔到对方接受,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居然逃走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开始深深自责,觉得是自己不够「勇敢」搞砸了一切。我问他逃走的原因,他说一开始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得不到她,所以自己也有一个合理理由可以随时抽身、不用负责;但是真的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应该找到更好的,自己只敢处理那种有一定距离的情感关系——我后来给他的定义是「自我感动成瘾」。

我和老婆有一个共同好友,她每一次换男友,都是在「低点」的时候抽身,觉得再耗下去没有意义。于是我们一步步帮她反推抽身的点,其实她每一次都是在最高潮的那一刻,开始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即将走下坡,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只是她性格没有那么果断,所以从最高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甚至是在骑驴找马的状态,去软性地结束上一段关系——只是她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已经给足了对方「机会」。但是她对每一次恋爱都认为是美好的,并没有提前预判它的结局,只不过她又能非常精准地,在每一场恋爱的最高潮时,开始逃亡。

第一个是「被爱无能」,后一个是「爱无能」,当它们成为固化的行为模式后,都可能走向「回避型人格」的极端。当这类人对关系的追求更拧巴时,同时拥有强烈的攻击性(性欲、表达欲、创作欲),再往下就可能是「自恋型回避人格」……


被爱无能与爱无能

「被爱无能」最大的特征是「我不配爱」,因为主体性丧失后,无法以「自己」作为出发点去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必须依附在另一个主体性上,才能体现自己的存在。如果这个主体性能够提供越多的需求性,就越能给「被爱无能」提供存在感,例如失去主体性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个主体性存在强烈的不存在感,迫使依附其的「被爱无能」也经历强烈的动荡,甚至是痛苦,一旦完成被动的「痛并快乐」,比如伏隔核错误地将痛苦也当作了奖赏机制后,便会形成「虐恋关系」,这个是后话了。

「爱无能」最大的特征是「我不会爱」。「爱无能」的主体性如果不稳定,可能就会陷入到「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这样」的迷茫当中,但如果是一个主体性很完整的「爱无能」,他可能会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感情是怎样的,且在那一刻放手对自己来说是最美好的。

这里需要纠正一下,「爱无能」并不是渣男渣女,并不是说他们对感情是用过就扔,而是他们非常恐惧亲密关系进入「下坡」状态时的模样。任何一段关系都不可能永远保留在「热恋期」,所以当热恋期结束后,两个人必然要进入到关系的稳定期时,他们很难接受这样的变化,以至于会在那一刻想要放弃。

但是他们两者又有相似或可能互相转化的地方:

  • 动机变化
    • 被爱无能:因为主体性丧失,觉得自己不配的爱,不信任他人的动机;
    • 爱无能:不相信爱,害怕因为感情的变化而带来伤害,所以提前进入了冷漠保护机制;
  • 表现形式
    • 被爱无能:总是拒绝他人好意、自我怀疑、被害妄想症;
    • 爱无能:疏离感、冷漠、在某些方面过于理性(例如关系里发生的矛盾);
  • 底层逻辑
    • 被爱无能:我需要依附在另一个主体性上,才能获得存在感;
    • 爱无能:我需要把感情结束在最完美的那一刻,我才能保住主体性;

琥珀化

大部分「爱无能」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的回忆里有很多「美好」的像是「琥珀」一样的场景,比如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或是他第一次对我说他想要娶我、或是他第一次跪在我面前向我承诺他再也不会出轨……它们都像是被封印在琥珀里的昆虫一样,可以供人随时欣赏和把玩。

「爱无能」无法接受关系从制高点开始慢慢下落的过程,他们提前预判了所有的「最坏结局」,以至于他们在这一刻开始启动冷漠保护机制,也就是这一刻他们其实已经将彼此的感情进行了「琥珀化」,永远留存住最美好的那一瞬间。

题外话,这是播客粉丝群里有朋友想让我们聊起的话题,这就是其中一种形式的「瞬间即永远」。

「爱无能」的人,并不仅仅是将关系进行琥珀化,还有他们自己的一些决定、想法、行为,比如我就收集过的案例里,有「爱无能」是在公司完成了一个很大的项目成就时,他突然决定要离职,因为他非常冷静地分析过,这个项目是目前他能够做到最大的,且里面有非常大的运气成分,如果再继续留在这个公司,就会开始出现往下走的颓势。

一些更强烈的琥珀化,比如一个作家完成了一本出名的作品后,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完成更完美的作品,他选择在那一刻自杀,让这个完美的顶峰被永远定格。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爱无能」都能完成这么高层级的琥珀,于是他们在生命中就会开始制造各种大小「琥珀」——因为琥珀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再为它的结果负责,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部分,于是这就成了「爱无能」最表象的行为——习惯性逃避或回避。

既然是习惯性,就意味着它其实有非常强烈的「合理性」存在其中,所以要诚实地面对自己去拆解这些「习惯」,其实是比较残忍的,特别是当自己没有任何参照物时,这种拆解会带来强烈的迷惘感。


我享受的就是爱在黎明破晓前的高潮

我并不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要做那个所谓的「好人」甚至是「正常人」,如果是那样的统一性,「人」这个属性就丧失了,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个体,只是你是否意识到自己的特别,而不是怀疑「我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爱无能」的童年,几乎也是在「漠视」中长大的,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通过犯错的方式去引起注意,所以才导致了这种对内的安全感缺失。当在成长的过程中,每当他们觉得自己将要受到伤害时,比如关系即将开始走下坡的时候,他们便会复刻童年被漠视时的那种冷漠,非常理性地分析自己是否要将关系「琥珀化」在这一刻。

与其避免「爱无能」,第一步是先避免「内耗」,如果你是一个「爱无能」者,那就要意识到自己确实会习惯性逃避进行「琥珀化」的底层原因。

第二步是「有意识」地纠正一些逃避行为,则需要通过完善主体性的方式来改变行为;

最后才是如何「避免」,所以我说方法论是最没用的,因为方法论其实就是需要接触更多人,比如谈更多恋爱,哪怕每一段恋爱都在最高潮的时候「琥珀化」,但至少你会开始渐渐明白,自己想要的那种感情或许不是长期关系能够提供的。如果你能接受多边关系、炮友关系,其实也能给你提供存在性,而不是非要按照所谓的「正确价值观」去违背人性式地构建关系。

如果你享受,那就清楚知道自己因何而享受,然后去大胆地享受。

被过分关注的童年

2025年3月27日 11:00

如果说,童年缺少关注,可能会导致孩子通过「制造麻烦」的方式吸引家长的注意,当这种情况变成安全感缺失症后,就会在成年之后变成「痛并快乐」的模式,即通过负面的评价来获得存在感。特别是在大脑中的伏隔核区域混淆了奖赏机制和痛苦,就会形成更加强烈地追求痛苦的情况。

但是,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有趣的底层逻辑,叫做「过犹不及」——如果童年时期是一个被过分关注的孩子,又会出现另一种安全感缺失症。所以,这并不意味着「关注」是非黑即白的二极管存在。当然,这个时候有人会站出来拍胸脯说「自己压根儿就不需要关注」,这是之后会提到的另一种安全感缺失症。


表演型人格(HPD)

并不是说「痛并快乐」最终都会导向表演型人格,而是当童年形成了「痛并快乐」的固化思维后,这套因其他人注意的方式在成年后仍然未被打破,就会成为表演型人格的「土壤」。

昨天遛狗时,遇到一组具有对比意义的样本。

在下楼的电梯里,遇到一对母女,女儿很好奇我牵的是什么狗,就一直对妈妈小声嘀咕想要接近这只狗。她妈妈并没有代行女儿的请求,只是回答了「柴犬」之后,就让女儿主动询问我是否可以接近狗。女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主动问我能不能摸一摸奶子。于是,母女俩在电梯里完成了一次女儿求知和社交需求的构建。

但是在上楼的电梯里,遇到的一对母女做出了截然相反的样本。那个女儿见我牵着狗进电梯,就开始当着所有人高音频地夸张惊叫:「啊,有狗!我怕狗!」她在最短时间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是奶子只是乖乖坐在电梯角落。这个时候她妈妈很不给面子地拆台了一句:「你演什么演,家里不是也有狗吗?」她妈妈这句话冷静得不像是在对女儿说,但也足以说明这样的类似情况发生过太多次,她已经习惯了女儿夸张的行为。因为这句话,女儿也彻底安静了。

我并没有说第二个小女孩就是「表演型人格」,很多小孩子在童年时期都会有这样「博取关注」的行为,只是我们成年人赋予了「表演」的定义。但这两个样本的比对,恰好就是「有被关注到的童年」和「没有被关注到的童年」。

但是,童年时期的「演」大多情况下是有意识的,是他们出于本能地想要获得关注的一种条件反射,就像我在《最小单位的雌竞》里提起过的那个案例——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希望把弟弟的手指一根一根剪下来吗?我希望不是(当然从剧本需求来说当然是最好),或许这就是一种「不喜欢」的本能,只是刚好复刻了母亲平时对自己漠视的口吻罢了。

当这种「痛并快乐」的土壤足够肥沃,形成了固定模式,人们就不再是「刻意」,而变成了一种「潜意识」运作的机制。而这种潜意识的博取关注,在配以「过度情绪化」、「容易被暗示」、「类钟情妄想的理解偏差」,就会形成「表演型人格」。


主体性与被爱无能

刚好,在「真爱」的话题里,扯出了「主体性」的庞大内容。

什么样的爱,是可以让「内核」不复存在的?回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例子,当受害人被限制人身自由,甚至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时,你同时提供基本的生存资料、通过长时间的单独陪伴,就可以通过消磨受害人「主体性」的方式使其丧失内核,从而完全被你重新构建了一个「幻想我」的部分,比如你离开了我什么都不是、哪里也去不了。

等等,这不是PUA吗?没错,我们在这里又串联了另一个被称之为「煤气灯效应」的东西。

「煤气灯效应」之所以能成功,就是一次次地通过强制改变当事人对事实的认知,开始对自己的内核提出质疑,直到丈夫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她那一刻被强制完成了内核的剥离,自己也相信「幻想我」的那部分就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人。

但是这些看上去都是非常负面的行为,又是如何套用到被过分关注的童年身上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和「煤气灯效应」都有一个共同消磨主体性的方法——就是强制否定对方「主体性」的存在,通过物理上的限制或是精神上的重建。简单来说就是不把人当「人」,使其丧失了主体性的最内核「客观我」的部分。

过度的关注、溺爱,带来的效果是一样的。妈妈觉得你冷、妈妈觉得你饿、妈妈要把最好的都给你盼你功成名就,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主体性的内核丧失了,从而取代的,是完全被标准化的「幻想我」,即你选择哪个学校、你读什么专业、你出来安排好怎样的工作、你要跟什么样的人结婚、你要生多少个孩子……个人意识被剥夺形成固化思维后,当事人自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听父母的话就变成了一种他们认为的「责任」。

当这样的人进入社会之后,在社会关系里被映射出不同的「社会我」之后,并不是社会上所有人都会像「母亲」一样要求自己捆绑自己。当他们真正接触到「主体性之间的爱」时,他们会感到困惑和恐惧,形成强烈的内耗——这就是所谓的「被爱无能」。

往往这种人会复刻童年的诅咒,也寻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附存在的主体性上——比如那个在足球台上看见自己儿子踢足球时放声痛哭的母亲,她压根儿就不是在为儿子感动。


从心甘情愿到严重内耗

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会觉得这种「心甘情愿」的选择,特别是在感情关系里,一味地迁就对方,是因为你不想失去这段感情。只是极少人会深入到「主体性」的部分去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并不推荐任何人都需要去做「深入」这件事。

如果说我博客创作的内容,都看似是在残忍地追寻底层逻辑的过程,但事实上我并不觉得它可以改变历史,而且也根本改变不了历史。它更像是一个未来的「方法论」——比如今天这篇文章,就是前两天有人因为「痛并快乐」来私信询问我解决方案,她很恐惧自己的家庭教育会导致自己的孩子复刻原生家庭的诅咒,所以她开始过分溺爱孩子。于是我给她提出了另一个极端可能,那么文章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关于未来的「有意识」。

一旦深入,就意味着你要全面地客观地剖析自己,这个过程很残忍,甚至会全盘否定你过去二三十年的认知,而这个过程的内耗,远超过对一件小事的纠结。如果觉得它对未来的某一个节点有用,即可——毕竟我没办法真正免费做到「管杀还管埋」的程度。

我个人觉得,认知这件事情,除非你意识到「有问题」,那再「找问题」,而不是一上来就告诉你「有问题」。意识到「有问题」的方法有几种:

  • 你总是在重复发生同一类型的事情。比如老是遇到渣男;老是在爱到一定程度就会主动想要放弃;
  • 你总是想逃回到「知」的海洋去寻求答案,但是一旦进入就会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 你总是习惯性地对某一类型的事情产生某种情绪,比如厌恶某种特定的符号、人群等;
  • 若个人觉得「没有问题」,那就跟跑代码一样,既然能运行就不要纠错

痛苦是存在的养分

2025年3月24日 11:16

原本的标题是一个系列的——《痛苦.reg》。与《死亡焦虑.zip》《死亡.exe》《预言.dll》是一个系列。

其实在过去的内容里,或多或少都提到过「痛苦也是一种存在感」的底层逻辑。只是它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意识到的,而且就算是揭穿了本身对「改变」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没有找到新的「存在」方式时,或者说其他的方式都不如「痛苦」带来的感受强烈。

先简单说说这两件事是如何串联起来的:

  • 在安全感缺失症里,因为在原生家庭长期被忽视的孩子,可能会通过犯错的方式来吸引大家的关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痛并快乐」的模式;
  • 通过冲突,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所以在成年后他们惧怕平淡的生活,进而开始追求「强情节」,因为强情节能带来更多的存在感;为了追求强情节,他们甚至会主动通过破坏的方式制造「痛苦结局」;
  • 人的大脑,奖赏机制和痛苦感受共同刺激同一个叫做「伏隔核」的区域。也就是说,「痛苦本身也是会导致上瘾的」,因为它们的起始通路是差不多的。成瘾就进而引发精神上的「找虐」,比如看虐心的作品、折腾自己的情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的故事反复咀嚼,比如祥林嫂行为;或者肉体上的「找虐」,比如SM;

回忆、杜撰故事和反复咀嚼故事

其实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在「编故事」很简单,人的记忆力会随着年纪的增加从「独立事件」变成「模块化事件」,也就是说,如果你能马上想起非常细节的「历史」,且它没有被你反复咀嚼过,那么这件没办法被模块化的事,甚至有可能是很不起眼的事,其实背后挂扣着一个没有解决的历史情绪。

比如我在成年之前常常梦见一个小时候见过的三岔路口,后来有一次成年后的我跟我爸发生了差点爆发肢体冲突的争吵,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关于这个路口发生过的模糊记忆:我很小的时候,坐在我爸骑的自行车上,脚踝被卷进了自行车轮中。因为这个疏忽,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得到了我爸全然的关注。而这个事件被模糊后,意象化成了那个「路口」,因为我时刻希望向我爸证明,我不选择理科、我不想走他学习机械的路、我只想做一辈子的文字创作者。

但是因为这一场精神弑父的事件发生后,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个场景。很有趣,我到现在仍然可以清晰地描绘出那个路口的模样,但脚踝被卷入自行车的事件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因为我很少把它拿出来反复讲述

反复咀嚼的故事,会让讲述者不自觉地美化和再造故事,从而将记忆篡改为对自己更有利的剧情——这里指的有利,并不一定是说自己才是好人,也有可能是在这样的故事里,他可以经历更多的「痛苦剧情」。

这并不是一个悖论,一个人越是加工某项记忆,他对于故事的逻辑表达能力就越清晰,讲出来的故事就越完整越细节,从而营造出另一个表象——我记忆深刻,所以我记得细枝末节。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强调这是他第一次「讲」这个故事,而他的记忆反映出完整的逻辑表达能力,那很有可能意味着他在编纂故事。


如数家珍的痛苦

最近录播客,来了一个想找我们聊聊天的朋友。她说起了她的故事——她未成年那会儿,跟一个大自己八岁的年轻男人在网络聊得火热。他们第一次网友见面,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于是这种「好感」就构建了他们最初的关系。几年之后,男性从朋友圈得知女孩来他所在的城市旅游。他们又一次见面,但是这一次男性表现出了主动,甚至通过有些违抗女孩性自由的方式,对她上下其手。从她的描述中,她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这是第一个矛盾点,她可以细枝末节地记得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但她刻意地模糊了这段类似性侵的记忆,有可能是她对此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说个题外话,因为这段经历,导致女孩无法再跟男性接触,对男性充满恐惧,从而发生了性向的转变。

就算是如此巨大的伤害,她在当下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馈」,比如报警。于是他们的关系继续,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继续在朋友与恋人的界限里保持着暧昧关系。第三次,男性因为女孩的朋友圈,再次得知女孩就在自己城市附近的城市定居。他们再一次见面,女孩称自己鼓起勇气询问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因果,男性并没有逃避,直言不讳说自己不知道她当初的表态是在「拒绝」。于是女孩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导致了误会的发生。女孩开始向男性反复确认,他们彼此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目的性极强的男性其实需要的只是做爱的结果,所以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最想听的话是什么。于是当晚他们又一次发生了性关系,在性关系之后他们的关系再次回归到「朋友」状态。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还要保持关系?

他们再一次见面,是女孩生日时,告诉对方自己怀上了对方的孩子(因为上一次见面的结果)。在她的描述里,他说对方很冷淡地询问她「什么时候处理掉」。她开始了各种强情节的幻想,比如自己生下孩子、或是自己养育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抢走了自己的孩子。但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们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

到现在她还没有彻底删除这个男性的联系方式,她的理由是,她希望得到最后的「真相」,比如自己就是他被玩弄的女人的其中之一。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点,她一直想要找到对方「已婚」的证据,理由是她觉得这样自己更好接受一些,是因为对方有婚姻的约束,所以到最后无法选择自己;但当她得知对方根本没有结婚的时候,她陷入了自我否定,即自己已经跟他发展了这么多强情节,甚至还怀上了对方的孩子,但是对方也还是「用完就扔」,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她其实很难接受的是自己的「存在性」被否定。

她讲述的故事,比这段概要还要细节,细节到花了接近2个小时的时间。


痛苦是存在的养分

我们发现她在故事的描述中,会对那些对她造成「伤害」的情节、对白、行为,都能够非常细致地描述出来,对这个曾经对她造成「伤害」的男性,却很符号化地做出了一些表象的描述。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人在回忆具体事件时,本身会有关于人或事的侧重点。特别是当一个「人」作为主角,与自己发生剧情时,如果这个人刻骨铭心,那么对于这个人就会以「个体」存在,而不是一些标准的「符号」。所以只有当人在侧重事件,特别是事件带来的感受时,剧情演进就变成了记忆加工的关键点。也就是说,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有点像是烟花爆炸前的升空一样,让人们(特别是讲述者自己)充满了期待。

对人的「符号化」可以优先排除「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发生,比起人,她更在意剧情发展,她也在讲述自己故事之前,反复强调这件事很狗血、这件事跟自己的心理医生也造成了「打击」导致心理医生帮她骂了两个小时……

结合最开始提到的记忆对故事篡改和反复咀嚼这件事,我们渐渐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物原型——她就像是失去了女儿珀耳塞福涅的地母神得墨忒耳,她在敲击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寻找着女儿的踪迹。痛苦是支撑她存在性的关键,无论是她讲述的与这个男性的故事,还是她在改变形象之后与女性谈恋爱的故事,她能够记住的和总结的都是「痛苦」的。

痛苦其实是最「表象」的东西,但是往往这类「痛苦容器」,会将它作为「底层」,注册它的个体标签、来推导自己的行为、甚至推卸责任。这就是难以拆解直面的关键,一旦要拆解痛苦的底层逻辑,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来自于原生家庭的痛苦,于是这些痛苦就变成了自洽系统,变成更加坚固的防御系统。

寻找另一个「存在性」确实是解决这类事件的方法,但另一些「存在性」的寻找其实是需要通过长时间积累的,比如从激素水平而言是提高血清素和内啡肽、从行为来说是需要「作品」来具象化存在感。而要切断痛苦带来存在感的路径,其实跟「戒毒」没有太大的差别。


避免沦为痛苦容器,其实就是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真的没得选吗?」

有的时候,我们会用代价说服自己,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或许是另一个选择会切断所有强情节的痛苦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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