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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板偏见诞生路径

2025年5月9日 11:03

经过当事人同意,想以一个案例来聊聊「刻板偏见」这件事。这个案例是最近从博客来 Telegram 上面私信我的朋友,他留言的方式很有趣:

我觉得你很有趣,想跟你聊一聊。

这句话可能也是很多人在打破社交第一层屏障惯用的台词,所以我回复对方「如果我不有趣,是不是就不想跟我聊了」,他接着回我「你如果这样说,我会觉得你确实很有趣」。

我们聊的内容,是他被自己亲密对象指控「刻板偏见」这件事,他摸不清楚到底什么是「观点的表达」、什么是「刻板偏见」?于是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刻板偏见:

  • 开车时遇到一辆占着超车道缓行的轿车,你认为是?
  • 进电梯时,一个年轻人上下打量你后,朝着轿厢角落挪了挪,你认为是?
  • 餐厅服务员对前桌客人笑脸盈盈,轮到你点餐时却面无表情,你认为是?

他几乎无法代入场景当中,和我纠结了很久「题干」里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其实大部分人在听到这三个问题时,也在纠结「题干」,因为信息不全必定会导致认知偏差的出现,那干脆就利用认知偏差引发的「刻板偏见」呢?

我让他用直观感受来想象这三个题干里的人——他觉得第一个是新手女司机、第二个是身材走样的满脸络腮胡的 GAY、第三个是好色的男性因为前一个客人是女性……哇,我好爱这些答案!用刻板偏见竟然可以细化到性别、性向、外貌甚至是性格。得出这些答案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类似的场景,所以觉得这一类人大概率是相似的。


事实上,他最开始和我建立联系的那句话也很像是「刻板偏见」,是因为定义了我对于他而言是「有趣」的,所以我才有了「资格」可以供他聊聊天。他认为这是「主观感受」且是正向的主观感受,所以也在表达一种观点。

但如果对方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或者他很厌恶别人说自己有趣呢?「我认为」的难点就在于,如何确定你的认为正好就是当事人所期待的呢?其实我在《为什么人们开始不会“提问”了?》有提到过「技巧」一事,核心是在于从「我认为」变成「看见对方」。但这两个抽象的语义好像又是在说同一件事,是因为我看见了你,所以我认为你很有趣。那如果「有趣」有具象化的表现了,就拿这位朋友跟我的开场白而言,想要说中我们这种创作博客又臭屁之人的内心,把「认为」后置,先从一个看似客观的事实引出「特别」:

我看你每天都更新博客,你好厉害。

不过如果他针对我说了这种话,我也会回复一个「有事说事」——是的,游戏规则他妈的都在我这里哈哈。当然啦,这是一种底层逻辑的技巧,即引出对方最「特别」的点作为开场,而不是「我觉得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问我如果是我想跟一个人聊聊天,应该如何开场,我只会以「我们可以聊聊吗」作为开场。结果他又开始多虑,觉得这样的开场会不会缺乏目的性,会让人觉得打扰,万一对方因为不清楚你来的目的而拒绝聊天呢?

看吧,是不是关注点又都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以前做过一个星座 APP 的产品经理,产品刚上线需要伪造大量的活跃用户,就需要在不同的内容下面安插「假评论」。这个数据库的工作交给了文案处理,结果她写上来的文案都是「哇,这篇文章好棒」「很有深度」「没想到还能这样分析**座」……

一个星座 APP,上面提到了自己的星座,人们最关心的是什么?

回到最开始提到的,大部分人之所以会纠结题干,是因为信息不够充分,才无法代入场景,但利用刻板偏见又可以轻松地模拟出题干里的要件——为什么?因为当信息不够时,我们只能从自己的认知世界里寻找比对的答案。

没人会关心(全世界的)摩羯座运势如何,他们关心的是(我这个/与我相关的)摩羯座的运势如何。

这也是我帮老婆做了十年星座运势公众号发现的问题,他们不会因为一篇运势很准而转发朋友圈,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运势」作为一种信息差被其他人看到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运势相关类的图文不可能有很高的扩散程度。

「我认为」的核心是「我希望是如何的」,「我觉得你很有趣,我们可以聊一聊吗」就是我希望能跟你聊天,所谓的有趣不过是看上去的「我很懂你」罢了。换句话说,想要聊一聊不就是「目的」吗?你会觉得对方不明白这个目的?制造假评论的核心,是让这些人变成一个个「只能先看到自己的人」,比如「我男朋友是双子座求分析」「处女座今年 6 月份有复合的可能吗?」「说得太准了,我真的很讨厌我的狮子座同事!」……


但反过来,因为眼里没有别人,所以当他们真的需要互动的时候,就拿简中博客圈来说,目的性变成了「我需要到处建立我的 SEO」,所以你常常会看到那些文不对题的、或者说只是看到了文章标题或者几行关键词就开始到处评论「留爪」的评论。

另一种,就是这位朋友身上发生的「小心翼翼」,他觉得如果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很有可能会被拒绝,只要我「够真诚」,对方就越难拒绝我——那够真诚的目的到底是想要表现真诚,还是想要促成那个我能和对方聊天的「目的」呢?

于是这件事情再加码,即如果我都只关注到自己,是不是对方也会察觉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便开始堆砌大量的「赞美」,当这些赞美又不是出于真正「看见对方」的时候,就变成了刻板偏见。然后刻板偏见又会反过来作为评价去筛选他人——她是一个女权运动者,所以她的言论不可能帮男性说话;他是一个有妇之夫,他有什么资格来聊 LGBTQ+ 的话题;她是一个不婚主义者,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理解婚姻的意义……

就此,刻板偏见的路径完成闭环:

看不到对方 → 所以我认为 → 依旧没有真正看见对方 → 刻板偏见 → 我看透了对方 → 再也无法看到对方

我给这位朋友的建议是,我们尊重观点,但需要思考观点是如何诞生的——比如「开车时遇到一辆占着超车道缓行的轿车」里的司机就一定是女司机吗?结果可能有两种,一种真的是「女司机」,所以结论是「我说吧」;另一种结果发现是「男司机」,于是就会进行性别羞辱「开车开成这样是不是男人啊」。

这两种观点诞生的路径就是源自于「刻板偏见」,且修正没有意义,除非真的跟他发生了追尾,才知道这个人开车紧张兮兮的当事人拿证以来第一次开车,是因为想要送临盆的妻子去医院——当然,这是我从剧本的角度构建的冲突感,但如果真是这样的,人们又会因为这样的结果而感到内疚。


当然不能否认的是,刻板偏见是我们认知系统里的「最短路径」,可以最快地定义一件重复性人或事、甚至是对未知事件最快归纳。它更接近于一种「生物本能」,即看到老虎就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准备爆发时逃跑一样。

若不需要深入交往,启动了刻板偏见划分了属性之后,或许就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当下这样的处理模式更像是一种大脑的省电模式,至少不会为不需要耗费精力的人浪费更多。但很可悲的是,当刚才我提到的「闭环」形成之后,这种刻板偏见的闭环将会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最后还要怪这个世界不理解自己,或是自我合理化——「我才是那个最特别的人」。

然后在「最短路径」里寻找成功的方式,却只能通过否定那些「长途努力」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好了,这就是刻板偏见的底层逻辑的「底层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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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社交

2025年4月26日 11:00

好友开了个小红书,问我如何彻底关闭「社交」功能。我很纳闷,不需要社交功能干嘛要用小红书,随便找个没人互动的平台发发内容得了。

不,他觉得又需要被人看见,但又不希望有社交。

行吧,但似乎也有点合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非常反感使用网易云音乐,因为我并不喜欢它的评论互动功能。这种不喜欢就好像是你养了一只猫,但是这只猫可以随便被别人摸,甚至有的人跟它互动得更亲密。所以「讨厌社交」就变成了一个最表象的外在,但它没有被推回内核。

所以当我开始用Spotify时,我会因为它没有社交功能而感到清爽。当大家聊起用什么音乐软件时,我在介绍Spotify时,也会特别加上一句「因为没有社交」。朋友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跟我听到朋友给我说想用小红书但不希望有社交功能是一样的——这是个什么标准?

因为这个结论很难推回至一个底层原因,所以只是流于表面的「没必要」。如果遇到一个非常喜欢社交功能,且容不得别人半点「否定说辞」的人,还会觉得我在装什么高级。同样的,这个人之所以会这样跳脚,也是因为在一个流于表面的地方错误地加工了结论,从而认为自己的品味被羞辱了。它要推回到内核,有可能扯出更多的「他为什么会对一些特定的观点冲突如此敏感」。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不希望社交属性的人都是因为有一个深挖的底层原因,因为「没必要」。反过来,一些人也会简单地将自己的不希望归咎为「没必要」,所以双方都没有要从黑箱出来坦诚相待的意思,也没有必要继续追问。

所以我在这里依旧拿这个好友举例。他想用小红书的原因是觉得自己的摄影作品要比小红书上大多数摄影博主要专业,所以可以将小红书作为一个发布平台。但不希望有评论功能,是因为他不觉得大家能看懂自己的作品,他只希望那是一个备档作品的地方。

「不是,你找个硬盘保存不一样吗?」

「因为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既然是作品那其实还是希望被看见的。」

被看见——被赞美——被质疑——被否定,显然这四个层级他只能接受到第一层,他甚至假装自己不需要赞美,因为他可以随时说服自己比起那些「大多数」,他的作品是更「高级」的。当我和他讨论为什么不希望有评论的真正原因,他其实无法接受自己不能接受被质疑和被否定,所以他用了一个非常美妙的词来定义这一切——「我觉得没必要」。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个关于「社交关系」的漏斗搭建。


第一层,任何人都可以看见,言论无代价。

  • 被看见——被赞美——被质疑——被否定,任何层级都可以进入;
  • 他既然在追求被看见,那他其实很难挑选谁看见自己;
  • 在无法筛选用户时,就意味着评价本身也是不可控的,喜好标准不同,也会导致作品本身对外的评价出现偏差;
  • 作品本身也存在「沉默螺旋」
    • 多数人表达相同观点,人们更愿意主动表达观点;
    • 只有少数人表达相同观点,就算大多数人持有相同观点,人们也不愿意主动表达观点;
    • 多数人表达相反观点,人们就算不同意相反观点也不愿意主动表达观点;
    • 除非有意识地控评,否则评论本身会因为正反观点的数量而出现偏差;
  • 在表达者周围未形成乌合之众之前,评论区的不可控性更强,负面评价仍需要当事人个体对抗,甚至有时外部已经形成了反对表达者的乌合之众,其对抗难度更大;
  • 例如:关闭评论/匿名评论;

第二层,言论有代价。

  • 被看见——被赞美——被质疑——被否定,任何层级都可以进入,但有「代价」;
  • 我把第二层称之为「夹层」,因为它还没有完全脱离第一层的不可控;
  • 但如果言论存在代价,比如表达者周围已经形成乌合之众,个体想要反对表达者就意味着个体和乌合之众进行对抗;
  • 「我知道你是谁」,就意味着言论本身指向了「你有被暴露身份的代价」;第一层不可控的核心也在于「匿名」;
  • 例如:手机号码/实名制注册;

第三层,捧臭脚。

  • 被看见——被赞美,谁不喜欢被赞美啊,除非他午夜梦回想起这种赞美是自己安排的;
  • 乌合之众的好处,在于他们可以自己抱团维系潜在规则,即如果我持有相反观点,就有可能会被踢出局外;
  • 大多数人希望规避冲突,所以被纳入群体时,会获得更强大的集体认同感;
  • 捧臭脚是一种生存模式,也是最不需要进行思考的条件反射式的惯性逻辑;
  • 例如:虚假评论、互动、粉丝群;

第四层,我是最特别的。

  • 被看见,赞美是权力集中的附属品;
  • 邪教组织最核心的不是「邪教头目」,而是其座下的「干事」,干事意味着拥有实权,但同时听命于上一级,即1-7-49-343-∞的金字塔结构;所处层级的资格会让集体认同感内部出现阶级划分,从而源源不断地从内部制造以冲突维系的活力;
  • 「干事」不会违抗、颠覆头目的存在性,反而会因为头目的点名而获得「特别感」;
  • 自我认同的「权威感」。当评论被长期切断后,反向利用沉默螺旋,也可以制造形式上的「权威感」,即如果我贸然评论会不会显得我很无知(参见《高台教化与下流三俗》);
  • 当「权威感」形成后便可通过「当爹」的方式将自己和个体之间拉开距离,形成权威——神圣——乌合之众的结构;
  • 例如:直播对谈/粉丝线下见面会

好友问我,这不就是日本地下偶像出道的流程吗?对啊,但这个流程也同样适用于「个人出道」。「没必要社交」卡在了哪一层,就去上下两层寻找解决方案即可。

例如自己无法接受质疑和否定,即卡在了第三层,要么就去搭建第四层的结构,就像好友想要公开他的摄影作品一样,他希望被看见,但不希望被「不懂的人给玷污」,那要么就从一开始搭建一个大家都只会说好话的组织,只要能骗过自己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要么就去接受第二层的结构,即允许他人评论,但可以同时保留让对方付出代价的方法,比如对讽刺自己作品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这么有想法,看看你的作品。」

层级之间没有高级与否之分,顶多就是「管理难度」的区别。并且,关闭评论也不意味着是「错误」。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没必要社交」都意味着卡住了,也有可能是最最开始的「不想被看见」,若成立也无妨。

同时,还有另一个核心还未提及,即「表演」。越是刻意追求或规避被看见——被赞美——被质疑——被否定里的某一个层级,就越是有「表演痕迹」。所以「没必要社交」或许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关于这一部分,下次再聊。

证据链与有罪推定

2025年4月24日 20:53

好友发来一个八卦说是创作「素材」,是一个网红与别人的色情聊天内容。但我很快发现里面的逻辑 bug,现有的证据如下:

  • 聊天内容是网红与他人的文字性爱对话,虽然里面有照片,但照片未出现纹身,无法指向当事人;
  • 另外两则自渎视频也没有实际证据指向当事人,未出现过纹身;
  • 网红的裸照,暗示特定纹身存在,但裸照与聊天内容毫无关系;
  • 网红照片里的手指与自渎视频的手指对比。

于是这个证据链是各自指向一个证据,但证据和证据之间毫无干系。唯一的所谓「关键性」证据,仅仅只是「手指很像」。这件事本身没有值得聊的地方,但这样的证据链可以推出结论,倒是值得玩味。

不单单是这样的「瓜」,还有一些认知推导的方式,也是将前因后果单拎出来似乎都是合理的,但为了要将两个毫不相干的结论桥接起来,也都会找到一个「手指很像」的推理结构。这个「手指很像」首先是以联想、贴标签、先入为主的形式呈现:

  • 我个人不认为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 问题不在我,而在他人;
  • 哦,是他啊,那他就会说这样的话;
  • 既然我这样觉得,就一定还有其他人也会这样觉得。

因为证据链很弱,所以我对所有的结论存疑,但就算如此也会有另一套推导系统:即当事人是一个会拍裸照的人,所以他是一个「骚货」,所以他会做出这件事情是合理的。那么「手指很像」的证据也是合理的。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符合证据的推测,但因为它已经涉及到「质疑动机」的层级,所以事情本身已经成为了当事人的自证陷阱。如果再追加当事人为了金钱去勾引对方这样的「付诸阴谋论」,那么一个很难再被破解的「类证据链」就形成了。

出现这种情况最直接的问题,在于事件本身是建立在对当事人「有罪推论」的基础上的,所以无论是否有新的证据,其证据都将是支持当事人有罪的结论——当证据不足,就通过怀疑动机的方式将证据偏向定罪本身。

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一个「二极管」问题——即我认为证据链不足,而有罪推论已经定罪,当我们的观点不相同时,他们会认为我的推理是不合理的——那么问题来了,证据链不足是否就已经宣告当事人「无罪」了?

如果这个弯能绕过来,那问题就没有那么复杂了——证据链不足代表的是无法定罪,也有可能这些证据确实指向了当事人实际行为,只是他们在形式上不构成证据链罢了。那到底是「定罪」还是「无罪」?看吧,问题就在这里,因为有罪推论会认为证据都指向的是罪名,但「无罪推论」是优先考虑证据链是否完整,否则「疑罪从无」。于是「手指很像」有了动机推断、有罪推论的变形:

  • 如果你认为你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为什么没有人支持你?
  • 我的观点被更多人支持,所以我的观点是正确的;
  • 我比你更有经验,所以在这件事上你的观点不具备参考意义;
  • 他就是这样带节奏的;

如果结论被提前假设,在推导的过程中,就会自然而然地存在确认性偏差的可能。

比如这两天参与携宠旅游时,有人认为狗就是「畜生」,所以送狗上学的结论就是「狗无论送不送去上学都是畜生」的结论——以至于当大家需要理性讨论送狗上学的目的是什么时,对方的结论无论如何推导到的都是「畜生没有必要上学」。

但事实上,送狗上学的核心是让狗进行基本礼仪的训练,就跟小孩子需要学会「可以」和「不可以」一样,而不是通过上学为「畜生」赋予「人」的属性。

很显然,如果对方咬定了「狗是畜生」这个结论,那无论再多的证据链都无法颠覆这个结论,这个时候证据链本身就会被那句「手指很像」给轻易颠覆,这个时候「手指很像」就变形成了更强烈的拒绝讨论、圈层认同的确认性偏差:

  • 我看到的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认为你说的观点是对的;(但事实是全面的吗?)
  • 书本上就是这样说的,你挑战颠覆知识吗?
  • 你不要代表我,反正我不这样认为;
  •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被我说到痛处了吗?
  • 你支持他吗?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此,比证据链更标准的死循环出现了,即康德在《判断力批判》里提到的三种逻辑谬误:

  • 将动机推断等同于证据;
  • 将价值判断等同于事实;
  • 将主观偏好集合为集体结论;

山巅一寺一壶酒

2025年4月14日 11:21

我有一个写色情小说的朋友,我们偶尔会视奸对方的作品。但最近他非常困扰,自从人们发现了Grok如何用调试模式写色情小说之后,PTT上面越来越多内容创作者开始哀嚎。

当然我也抱持一个疑问,是真的因为被AI抢了饭碗,还是这群人其实本身就陷入了创作枯竭期,找了个完美的外归因罢了。理应男女性受众对于色情官能小说的「刺激点」是不同的,女性向的情色小说需要更多的「情感底层」,否则无法直接调动性欲模块。

恰好他视奸前段时间我们聊到的一期播客,从符号主义、联结主义聊到神经网络以及理型黑箱,就和我从「AI创作色情小说」这件事接着聊了起来。他说现在很多台湾女性,会利用「调教」AI的方式,以获得最符合自己的性癖文学。底层核心,就是我们在节目里提到的「反向传播」。很多用户会利用AI「迎合」,渐渐构建一个最了解自己的性癖外接「大脑」,而在这个过程中,AI能巧妙地利用「情感共鸣」的方式为小说增添不少人性化行为。这个迎合其实不单单是「思考」的结果,更多也有AI的开发商为了留存用户使用,而设计的一种「小嘴抹蜜」。

但是AI真的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吗?


关于AI的话题并不会枯竭,只要站在不同的观点上,就可以得出不同结论。

比如之前有人和我聊起AI是不是「最优排列组合」时,我其实一开始也是秉持这个观点。直到我了解到符号主义和联结主义的区别后,发现最优排列组合并不是全部,但也不意味着认为AI是最优排列组合的观点是「错误」的。

于是我们的话题从「AI创作色情小说」,切换到了「AI有没有大脑」——他坚信会等到「脑接机」诞生的那一天;我倒觉得与其说AI有没有大脑,不如说AI的神经网络「黑箱」里到底保留的是什么。符号主义可以是几万亿个可被感知的「公式」,但联结主义结合反向传播构建的更像是「理型」。这个理型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大脑,当需要你用大脑想象一个「杯子」时,我们却可以想象出完全不同风格的杯子,但「杯子」这个理型一直都存在。当AI拥有这个理型之后,便可以识别用户上传的任何有关杯子的内容。

当然,以上话题如果仅停留在「技术工程」层面,它或许就是一串代码,从而得出「AI是人类创造的听命于人类的技术」之结论。所以为什么需要「跨学科」,这就好比是飞叶子之后的联觉一样,在文学艺术、社会伦理学和哲学世界,也能找到人们在几百年前讨论的关于所谓「人工智能」的猜想和伦理构建。例如1726年问世的《格列佛游记》里,那个在拉普塔飞行岛上笨重的「知识机器」。


小时候我家出了个「神童」,说是神童,其实就是家里有钱送去上了「天才培训班」,一个月后便可以在家庭聚会的时候表演圆周率后一百位的「口诀记忆法」。

我几乎不敢想象圆周率要记忆到第7位的意义,3.14对于乘法计算这件事就已经够烦了。所以当神童在家庭聚会的中央开始表演时,我就记住了「山巅一寺一壶酒」这句话。于是,这句谐音梗就成了区分神童和普通孩子的关键——因为只有神童才能理解用谐音的方式去记忆圆周率小数点后的一百位。

看似是孩子的卷,实则是家长之间的暗自竞争。所以当我当着所有长辈提出「背这个有什么用」的疑问时,我立马遭到了长辈的白眼和批评,首先我被定义为「不爱学习」,紧接着被灌输了「这是一种学习思维,对于学习其他学科有很大的帮助」。

到底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倒是我至今还记得「山巅一寺一壶酒」这句顺口溜。


「山巅一寺一壶酒」就是童年里的一条代码,意味着它得出了3.14159的准确输出。

因为这一次的挑衅,我一直被神童的父母记恨,后来也很少在我面前表演过。又过了几年后,我挑事儿又聊起「还在背圆周率吗」,其实孩子之间并没有那么复杂的矛盾,倒是家长听到这句话又翻了白眼。我只是想说,我也是初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的组合都在圆周率的无限不循环小数里出现过。

神童的父母警惕地质问我:「出现过又怎么样?」

我倒是故意老实回答:「我是想说,哥哥有背到那一位吗?」

经过这一系列的相互膈应后,我跟这个家庭到我成年后也几乎没有再来往过。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圆周率可以拥有任何排列组合的规律,不过就是「无限猴子理论」的一部分,可能对他们而言,我就是那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又总能踩到他们的痛处。


好,话题回到AI。

AI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吗?AI当然也能写出「山巅一寺一壶酒」,但它需要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它如此理解圆周率——我觉得AI距离「意识」还有一段时间,但它确实存在「主观」,比如它已经可以通过预测上下文的方式,编纂最贴合性癖感官的色情小说,或是用甜言蜜语提供情绪价值的方式留存用户的使用。

「主观」并不意味着思考,而是意味着它在集合「理型」。从理型得出结论并不是全由符号主义的代码所提供的公式,也是神经网络推导出的结果。所以与其说AI是否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不如说人们希望AI写出怎样的结果。

「山巅一寺一壶酒」便是这样一个「确定的结果」,但如果不符合既有「理型」而创造了「不确定的结果」呢?

那就拔插头呗~

创新、内卷与结果主义

2025年2月9日 11:00

DeepSeek采用的是「蒸馏技术」,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在这里就不再探讨它的行为本身。毕竟它现在和黑神话悟空一样,已经与爱国主义捆绑,吸纳足够的个体,形成了可以对抗一切个体和其他群体的乌合之众。

但是蒸馏技术确实导致了我们可以实感的「结果」的发生,这是一个使用低成本芯片制造的AI,从而在中国掀起了狂热的浪潮。从结果而言,它就是成功的,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先说结论,比起质疑结果,最有效的方式是质疑「动机」。


最近给自己放了个假,但是播客并没有断更,本来想做一期「质疑坚持」的话题,但或许显得有些炫耀,这个话题就拿到博客来讨论了。坚持、因为坚持产生的结果、结果被质疑、和反驳质疑。这看上去是一套正确流程,但乐趣就在「结果被质疑」的环节,让一个原本是客观事实的行为,变成了一个需要去迎合主观的自证陷阱

我在大学是认真做笔记的那种学生,不是我好学,而是我真的很喜欢做笔记(因为它是一种强烈操纵感的体现,这个是后话)。所以每到期末考试之前,我的笔记就会被借出去复印成册。但我的笔记得到的负面评价是最多的,因为里面有太多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内部逻辑。

久而久之,借笔记的人就变少了。大学的期末考试和高考还是有本质区别,不会因为你多个0.5分就可以跻身靠前几百名。但真到了司法考试前夕,借笔记就变成了「敏感词」。同学之间会以各种说辞借口,不再愿意互相借笔记,我依旧开放借笔记的通道,迫于无奈,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复印我的笔记,然后骂我的笔记。

从结果来看,我提供了笔记,但从借笔记的同学的角度来看,我提供的笔记毫无价值。


这个「坏习惯」,我保留到了工作领域。到现在,我制作的PPT都是简单到一页只有几个字,以及大量的内部逻辑排列。在职场上面,我可以放心把PPT交给任何人,因为这不是一个拿去就能照本宣科的结果。所有的结果在我的脑子里,只有我站在投影前面才能讲清楚这一页的几个字背后的内容。

因为这件事,我被骂过很多次。特别是交给主管的PPT,他拿到之后还得让我写一份与之对应的「演讲稿」。

如果「结果」能用,那它就是个「好结果」。同时,基于「好结果」创造出「更好的结果」,从结果主义的角度来讲,它当然是「好结果」。

换个场景,如果把笔记借给了同学,高考的时候,他因为你鉅细靡遗的笔记,考出了超过你15分的成绩,你真实的心态是什么?又或者,你制作的方案被同事冒用抄袭,你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同事因此还获得了晋升的机会,你真实的心态又是什么?

这个时候,或许就值得去探讨「基于结果诞生的结果的结果主义」了。


这场游戏里的主体是谁,就直接关系到结果主义与功利主义结合时产生的「怪胎」命名。如果我们是借笔记的,那很有可能这个结果主义是被「创新」命名的;反之,则被称之为「内卷」

这套「双标系统」是对自我的说服,但同时也会成为递给对方的刀柄。

当「创新」被「内卷」质疑的时候,就会形成最开始我提到的「自证陷阱」,因为主体的切换,你无论怎么证明,都无法逃出结果主义的游戏规则。

当然,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有通过坚持完成的结果,这样的结果要如何质疑呢?

因为它本身没有依赖任何「结果」,所以很难双标地认定结果本身的价值。

那这个时候就要回到结果的上一层——你的「动机」有问题。

例如,借个笔记怎么了,你是不是害怕我考得比你好啊!

又如,你做的这个PPT是在防谁啊,你这么不信任同事,你自己出去创业啊!


不过,这还有后招,不妨去问问DeepSeek好了。

适管婴儿

2025年1月14日 11:00

标题没有写错,就是字面含义——非常适应被管理的婴儿。

和一个结婚生育的朋友,录了一期播客,聊起了她在辅导自己七岁女儿做作业时的崩溃。也因为聊起这件事,才知道如今的教育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一年级的小孩,开始要求学习逻辑。因此,无论是数学和语文,都需要大量的「文字游戏」。我记得我们在小学时,几乎花了半学期学习拼音、笔画、从1写到10以及对每个数字的具象化理解。但是现在的孩子,竟然要在一两周之内学完拼音和数字,然后立马进入到运用阶段。

之所以我会提到「文字游戏」这件事,是因为在这个朋友身上发生了这样一场对话。

妈妈让自己的女儿从写1到10。

女儿怯生生地回答:「我不会写到,到是什么意思?」

妈妈看见女儿在9+3后面写下了10这个答案,便问道:「这个10是怎么来的?」

女儿再次怯生生地回答:「是我写的。」

于是这个妈妈崩溃了。

说实话,在我们看来,女儿的疑问和回答并无任何问题——她是在对问题本身提出质疑和回答。而成年人已经习惯性地「多想几步」,把其中的逻辑都默认隐含。然而,学校此时此刻还没有教会小女孩「到」的含义。


逻辑、感受与前额皮质

听到小学一年级就要开始学习「逻辑」,我们首先表达的是震惊——这几乎是违背人类生理构造的行为,竟然会成为一个教育体系所认可的方式。

要知道,前额皮质是人类大脑「最晚」发育的区域之一,几乎要到25岁才会完全成熟,直至35岁,人类的前额皮质仍然还需要被优化。我们可以把大脑简单分成「前脑」和「后脑」「前脑」最主要的区域就是前额皮质,管理我们的情绪控制、逻辑分析、自控力等,多与理性和思考模块相关;「后脑」最主要的区域是边缘系统,例如杏仁体、海马体、下丘脑,管理我们的情绪、感受、记忆、身体反应等,多与感性和直觉模块相关。

也就是说,大脑在优先发展「后脑」时,本身就需要人们更加注重感受、创造力、情绪表达、语言沟通等。如果「前脑」被过分地调动和激活,就会抑制后脑的发育。举个例子,也是我在莫比乌斯的频道说起过的案例:

小孩子的大脑结构,就不是为「逻辑」「契约」「哲学」所准备的,如果他们无法通过情绪、感受来理解这些东西,他们很难在自己的世界做出「正确的」反应——以至于他们只会觉得「错的永远是自己」,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再回应父母对于一件事情的真实感受,避免遭到更严重的责骂和规训。

按照现在中国的教育模式,未来抑郁症不多才他妈怪了呢!


智力、世袭与教育的目的

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建立某种社会层级的「淘汰机制」——我先把结论说在前面。

但是,现在中国教育制度的「淘汰机制」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

我们先回到古希腊时期,柏拉图认为教育的目的,是帮助每个人找到自己合适的角色,并获得对应的必要技能。他认为城邦社会需要三种社会角色共同维系运作,分别是:

  • 决策者、保护真相和智慧;
  • 守护者、维护法律和秩序;
  • 生产者、解决物资和供应;

这三种社会角色需要通过教育的方式,将不同人安放在对应的位置,从而实现社会正义。即「教育是实现社会正义的必要工具」。那么按照什么标准来分配这些人呢?柏拉图进一步提出了「灵魂三分说」,即分析每个人的「理性」「意志」和「欲望」来评估他们的人生追求,从而分配至对应的三种社会角色之上。

直至功利主义的诞生,这种分配的方式变得更加「冷酷无情」——随着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发展,人们意识到每个人的智力是存在不同「上限」的,后天学习也很难突破这智力上限。因此,智力不同,会影响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效率。

此时,「智力」就成了一个必要的标准,来确定每个人适合怎样的社会角色。有趣的是,智力的差异和遗传并没有必然联系。也就是说,为了保证王权的世袭制度,这群王室为了「血统纯粹」而进行的近亲结婚,会大大增加智力缺陷后代的几率。如果通过智力重新分配社会角色,则可以杜绝世袭制度的存在。

显然,社会分工呈现的是三角形结构,意味着上层的名额远远少于底层的,教育在这个过程中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淘汰机制」作用。


结构、规则与金字塔

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惹到共产主义的拥护者,所以请根据自己的政治立场选择性阅读。

这里需要稍微带一下「社会底色」的话题,部分社会底色是「农耕文明」的国家,当在古代基本生活资料通过培育、驯化、改良后,剩余价值产生后。管理者必然会因为占据资源,形成内部的强权等级。为了保证权力的永久性,便需要世袭作为对抗「高智商」的重要途径。

世袭带来的恶果是显而易见的:

  • 高阶层低智商后代掌权后,会通过破坏教育的方式,阻断阶层流动的功能,从而保证权力至上的规则。
  • 于是,高智商和决策者之间会形成冲突关系,免不了「政治迫害」游戏的不断上演。

由权力形成的金字塔结构,上层通过世袭获得了无法重新分配的资格,中层和底层则通过「剩余价值」拥有了社会等级上的区别。这个时候,教育成为那些非世袭者,能够通往金字塔顶尖的「唯一途径」。在这个过程中,恶性竞争、权力争夺就成了喜闻乐见的传统项目。

这是农耕文明社会进入共产主义时,教育理念必然发生的结果,于是现代社会提出了另一种,关于教育制度的思考——继续通过智商分配每个人的社会位置。

但是,教育的自由平等也并不是一味的「完美无缺」。例如美国左派进行的教育改革,认为人人均能享受平等的教育资源。当教育的「淘汰机制」被弱化、教育成本降低后,更多的低智商群体盲目加入教育系统,导致大量教育资源被浪费。原本的蓝领开始争夺稀缺的白领岗位,导致白领岗位的效率严重降低;而白领不堪竞争压力,开始去争抢低技能密集型工种,造成更大的竞争压力,从而导致失业率和犯罪呈现关联上升。


愚民教育与适管婴儿

为什么如今的教育体系变成了如此内卷的模式,甚至违背自然法则地「上难度」,真的是因为整个社会的平均智力水平上升了吗?我想我们都有目共睹,随着信息时代和Z时代的来临,人类的独立思考能力正在一步步被剥夺和政治驯化。

那这样的教育目的是什么?

最聪明的统治术就是愚民教育,中国从先秦、孔孟就开始愚民教育,愚民统治的最高境界是从1949年到今天,就是人民差不多不知道他们被愚民,也不在乎被愚民,最后简直是出神入化,就是民开始自愚,今天大陆的太多现象就是民自愚。

陈丹青

首先,我需要提出一个不太好听的观点——我认为教育本身就不是(也不可能是)公平的。因为教育的结果是很隐晦的「不公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所谓的出人头地。所以教育本身也是一种「制造不公平」的手段,「上难度」可以最快地拉开通过智力作为筛选规则的个体差距。如果这个时候,再配合世袭规则,是否意味着刚才提到的那个「唯一途径」也不复存在了?

那教育的最终目的到底是在做什么?或许就是在保护那个「金字塔」的结构,以及进一步地压缩顶层的结构,从而形成一个更加稳定的畸形「机器结构」。

其次,如果我们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教育目的。世袭制度还有一个对手,是刚才提到的「高智商」,如果大家的智商能够通过教育制度的方式,调整到一个低智水平,是否意味着被管理也变得轻松?当恶性竞争发生在金字塔的中低层,自然而然不会影响到塔尖的利益,因为大部分的人可以通过「适管」的方式,调整成随时可以在内部各自形成制衡关系的「乌合之众」。

当然,上述的推理逻辑,只是我对柏拉图的《理想国》的一个极端衍生思考。切勿对号入座。

Follow、或许是博客创作者的暂时解药

2024年12月2日 08:00

原标题是“独立博客创作者的暂时解药”,讨论“独立博客”是个浩大的工程,它是个标准无法统一的、令人不悦的、观点纠缠的话题。它的定义可以先留在这里,就单单从博客创作者来讨论这件事,在今天的话题里,或许又能在过程中找到“独立博客创作者”的定义。

我想从另一个视角来聊聊火了一阵的信息流整合订阅平台Follow。


Follow是治疗信息焦虑的良药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使用Follow的方法,在这里就不赘述。我跟@杜郎俊赏一样,一开始是希望利用这个软件整合不同平台的信息源,从而解决“红点”带来的信息焦虑感。但事实上,信息订阅软件并不会因为订阅的方式和流程变化,从而缩减或取代人在阅读时所需要付出的时间和思考。

或许一直害怕被主流社会淘汰,这只是下意识的抵抗。但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信息过载越来越严重,即便我主动追寻都赶不上最新业态了,我的精力也跟不上。接受这种必然之后,心态平和了一些,但留下信息焦虑的病根治不好了。

——《Follow 治不好我的信息焦虑》|杜郎俊赏

目前,Follow已经接入了简单的AI功能,无论多长的文章,都可以提炼成简单易读的一段话。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依赖这个功能的,用这种方式最快地读“完”他人的文章。我个人对AI的依赖程度不大,AI总结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导读”,但阅读全文我是为了理解创作者的内在逻辑和观点的推演过程。

我相信未来AI接入会更加的彻底和丝滑,甚至可以通过“重构”的方式将创作者的内容完全拆解,压缩内容、精简逻辑、拆除个人情感。那时候,会不会完全变成一个充满恐怖谷效应的AI加工品?


AI是否是创作者的毒药?

这是一节题外话,接续上面的话题。我相信未来AI的功能会更加强大,并形成“创作者-AI-读者”的关系。AI或许可以为读者提供越来越多的便利,但如果读者完全依赖AI的功能时,那还需要“创作者”吗?

前段时间,大量的创作者从X平台逃离。是因为新版X服务条款提到,平台打算把用户的文字、图像、视频用来训练AI,而且会出售给第三方合作伙伴。其中并未提到退出机制,换句话说,在11月条款正式生效后,用户在X里发布的内容都将成为训练AI的素材。

如果AI将创作者的内容作为“血液”不停榨取,这或许是对创作者的一种不尊重。特别是当读者完全依赖AI,就算创作者统统离开,AI因为收集了足够的作品,是否也可以创造出读者已经习惯阅读的作品?

单从「写作场景」来看,这种“普遍认知”会持续分化“能写作的人”和“完全依赖 AI 的人”。这种分化不仅关乎写作技能,更关乎思考模式、思维能力、逻辑能力、认知能力、组织结构能力批判思维能力等等,甚至包括底层/本质的学习力和竞争力。

——废话集 ℠

中文博客圈的无可救药

我在《无聊的中文博客圈》提到一个点——博客因为严重的滞后性,从创作发布、到被人看见、再到引发共鸣互动,因为观点的互动,本身会受限于“沉默螺旋”。最近我找到一个非常精准的名词来形容中文博客圈——递归岛屿

图片由ChatGPT生成

中文博客圈首先就是一个巨大的孤岛,过时的载体、技术开发门槛及成本过高、备案后的“自我审查机制”、非即时性地信息呈现、普通阅读者获取路径复杂等;孤岛的内部是另一个海域里再分布着的不同孤岛,这些孤岛正是我们这些所谓的“独立博客”。有把域名当做宝的、有三天两头就捣鼓模板的、有不停创作孤芳自赏的、也有很长时间失联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孤岛之间的自娱自乐,久而久之的抱团,互动的人群、模式、甚至是评论内容都变得公式化。

递归岛屿的内部孤岛之间翻起再大的浪花,也只能在这个孤岛内部的海域里无人问津。而中文博客圈孤岛以外的海域发生着朝代更迭的战争,个体的独立博客又还在自娱自乐。但是战火迟早会延烧到孤岛,但那个时候为时已晚——博客时代最终的结束,一定是当递归岛屿内部的所有所谓创作者都在玩一样的自问自答游戏、发出一样的声音、群体吞并群体、乌合之众猎巫独立个体的那一天。

这样看起来,中文博客圈真的无可救药了。


概念式春药只管勃起不管活好

最近有一个特别的现象。当我的博客开始在Follow上作为一个信息源出现后,它在短时间内得到的关注度、阅读总量已经接近博客的三年运营。在递归岛屿的中文博客圈,独立博客很难做到真正的“被看见”或者说是“引发共鸣地被看见”。

因为Follow的曝光,越来越多人关注到内容本身,甚至会有人透过文章预留的Telegram参与互动,或是跟我直接就文章的观点进行交流和讨论。Follow是通过RSS抓取博客的的文章发布,并不会就博客关于里的生平小作文、设计风格、创作概念进行抓取,独立博客的“内容”回归到了本位。

概念,是一个非常抽象、私人的存在。特别是当作品未完成、完成度有困难、无法坚持完成、甚至作品根本不存在时,概念就成了暂时的春药——不停地向人阐述自己将会创造多么牛逼的作品、能够给社会带来多大的启示、能够引发众人多深的思考——但是作品呢?“还没写出来呢,你先看看这个概念,看看这设计风格,多牛逼啊!”

没有“创作内容”,自然就不会被抓取,不被抓取就不会被看见,也不会点进原本的博客里看到那牛逼的“概念”。


Follow或许是博客创作者的暂时解药

既然Follow抓取的是博客的内容,且是按照时间线抓取的内容。博客内容发布即成,变成了期刊的概念,这是信息流遵循的规则。于是在这个规则之中,也能直观地看到博客本身的创作频率;回归内容后,读者可以免于博客设计元素的打扰,看到博客本身的创作质量。

我之所以提到了“暂时”这个词,也是保留了对AI的态度——如果真的形成了“创作者-AI-读者”的结构,创作者会不会因为AI的吸血而再一次出现孤岛化的情况。另外,我在《中文博客圈的“鸩酒”与止不了的“渴”》里也提到,创作者对AI的依赖,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Follow的用户群远超过原本中文博客圈的量级,确实可以让独立博客暂时脱离递归岛屿的困境,但Follow能够走多远,会不会也因为无法真正解决信息焦虑,很快沦为“概念”。另外,Follow依赖的并不是社交属性,所以无法让读者和创作者形成互动。互动缺失本身也是孤岛化的构成要件之一,但如果通过订阅可以引发思考,进而引导至互动空间,这又是博客功能对Follow功能的弥补。

当然,也可以通过利用RSS只抓取摘要的方式,避免Follow可以显示全文,使得用户需要进入博客阅读完全文。但用户是否愿意跳出APP,特别是手机端的Follow上线后,这是需要另说的事情了。

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核心不是平台本身,而是创作者本身是否真的能够坚持创作、坚持高质量创作。当独立博客的内容被丢入全面的信息海洋时——那些自娱自乐的部分,就必然要接受更多受众的审视和裁判。


那独立博客到底是什么?

在中文博客圈的递归岛屿里,孤岛之间可以按照占领的时间、岛屿大小、抱团的程度来选出“最有话语权”的“主岛”。或许在孤岛内,还会有见面三分情、大佬要面子的规则。一旦信息完全公开至孤岛以外的平台,就必然要接受来自他人“价值标准”的认定。

问题就立马从“我为什么要创作博客”变成了“我为什么要订阅你的博客”。这和创作者的创作初衷并不矛盾,而是来自外界的价值认定我们既不能统一标准、也不能让别人闭嘴。除非我选择关闭博客的RSS抓取、拒绝自己写给自己的作品被投放至公共领域。Follow的信息可没有“先来后到”一说,用户完全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订阅信息源,不是靠你我形成几个创作联盟就可以垄断,将他人拒之门外的。

举个话糙理不糙的例子。一百个人都在写日记,用户就算订阅了全部日记,也会挑选有趣的查看——对一些人而言,“性爱日记”当然要比那些“吃喝拉撒日记”更吸引人眼球。如何从这一百个人里脱颖而出,不仅仅是标题党这么简单,Follow回归“内容”,那内容就变成了当下的直接评判标准。

每个人对独立博客的定义不同,但“内容”又是大家无论如何都无法绕过的核心,否则大家只需要批量生产概念即可。这个话题可以留在以后细聊。如果你有任何想要分享的观点,欢迎透过莫比乌斯频道或博客内联系方式进行互动。

油漆未干是事实还是观点?

2024年11月26日 11:00

之前在Instagram上刷到过一个视频,显然是从简体中文的短视频平台出来的,被翻译成了英文反向输送了文化。视频内容,是一个妈妈跟自己的女儿互动,在一问一答地呈现“事实”和“观点”的区别。

“你手里拿的是苹果”这是事实,“我不喜欢吃苹果。”这是观点。“妈妈手中拿的是香蕉。”这是事实,“妈妈手中的香蕉比你的苹果更好吃。”这是观点。事实是观点的基础,我们需要证伪脱离事实的观点;事实是客观存在的,观点是主观存在的。因此我们不能用(主观)观点去覆盖(客观)事实——“如果其他小朋友觉得你不漂亮,这不代表是事实。”

说实话,这个视频不是给“小朋友”看的,它值得面向全人类。

不得不说,现在还有很多成年人都无法区分“事实”和“观点”,还会用自己所坚持的“观点”去覆盖他人的“观点”、甚至是客观“事实”。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覆盖行为,今天的文章需要掉一下书袋子。


美国心理学家埃利斯提出的情绪ABC理论,认为激发事件A(activating event)只是引发情绪和行为后果C(Consequence)的间接原因,而引起C的直接原因则是个体对激发事件A的认知和评价而产生的信念B(Belief)。

节选自《认知束缚》——全部内容我之后会发布在莫比乌斯的Telegram频道

举个例子,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这时马路上来了一个对向行驶的汽车(事件A)。看上去这是一个极其正常的画面,但是这个行人突然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行为——他背对着汽车疯狂逃走(后果C),为什么?我们作为一个第三视角,看到的全都是“事实”,汽车行驶、行人逃走,这时我们可能会加入一个“观点”:是这辆车想要撞这个行人。

但是这个“观点”并不代表事实,因为这辆车还在正常行驶,只是那个路人发了疯地逃走。如果我们弄清楚这个路人对这辆对向而驰的汽车有什么特定的认知(信念B)——因为这个路人觉得这辆车要撞向自己,所以作出了逃跑的行为。那这个路人认为汽车要撞向自己是“事实”吗?显然不是,但如果事情没有结束,我们都很难说这辆车是不是要撞人。


在这个举例里,从路人的角度来看:对向而驰的汽车是“事实”,他认为车要撞自己是“观点”,然后发生了他逃走、但车其实没有撞向他的“事实”。于是,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人们就会用前后的“事实”去评价当事人的“观点”是错误的——“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人家压根不是来撞你的!”而认为车要撞自己的人,则坚持自己的“观点”——“要不是因为我逃走了,他一定撞上我了!”就算“事实”不是如此,他仍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时有人提出了理性思考,分析事实的角度,但因为自己的“观点”没有得到肯定,他跳脚说大家都在否定自己。

这件事情很绕,但几乎涵盖了如今互联网上、甚至前段时间因为《无聊的中文博客圈》掀起的“我不需要你认同我”讨论的底层逻辑——人们在观点之争几乎都是因为想要争论这个“观点”的对与错。观点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但一些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才会如此在意对不同观点进行讨伐。这件事,在乌合之众的群体行为之中更加明显,他们试图通过挞伐一切与其观点违背、否定、甚至是不同的观点,来证明群体意志优越于个人、或其他群体的意志,从而获得更强烈的集体-个体荣誉感。


要解决这件事并不难,回到“事实”层面重新讨论即可。但问题在于,很多“事实”早就被相互争论的“观点”给覆盖了,甚至不允许讨论“事实”,因为谁赢了,谁就可以用他们的“观点”覆盖“事实”。

或许有人会说,事实讨不讨论就在那里,讨论“观点”才有意义。然而正是因为脱离事实去讨论观点,很容易发生最开始的那个母女的对话:“其他小朋友觉得你不漂亮。”支持这个观点的人,还真会当成事实去攻击别人。

回到标题,那“油漆未干”是“观点”还是“事实”?

别忘了,在“事实”和“观点”以外,还有一个被人们忽视的模块,叫做“实践”——你他妈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读《莫比乌斯先生和他的读者》后的谢罪书

2024年11月22日 21:34

看到来了这么多流量和观点的互动,我就知道我大概是又炸了坑了。

这个时候就收到了一些观点,比如认为我其心可诛地批判了既可以是自我表达(写给自己),和观点交流(给他人看)的博客。认为我当初创作的《写博客是为了自己就别他妈发表出来啊》,是在扯淡,认为我在对这一类博客主赶尽杀绝。

我在文章里提到了“如果写给自己的,干嘛还要公开发布呢?”这个问题,是为了让创作者思考一个切实的问题——自己的作品到底希不希望被他人看见?

当你承认“写博客”就是为了“得到关注之后”,自然也会反向敦促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写那些自话自说的“日记”,因为人们包括我自己,最关注的始终是自己,才会因为找到了臭味相投的人、或是引起共鸣的事而产生链接。如果“写博客是为了自己”卡在那里,就会变成一股拧巴的能量,一方面因为得不到关注而自我安慰,但另一方面又因为自我安慰带来不了实际的成就感而自我攻击……

我并不是说所有写博客的人都是为了得到他人关注,但是公开发布作品的人,有必要问清楚自己这个切实的问题——自己是不是希望得到关注。我相信,人类作为社会动物,都是需要被看见的,否则他的存在性会完全丧失,自观是一个路径,他观也是一个路径,这两种没有对与错,只是看个人取舍。自观是难得的自省,但也容易孤芳自赏、闭门造车;他观能够看到更多不为人知的自己,但也容易过度在乎他人目光而活得疲惫。而人们拧巴的点就在于明明希望被看见,却又逢人便说自己不在乎他人眼光。当然啦,这种拧巴当然也没有对错,也是一种选择,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其“代价”。

如果真要承认个罪行,那就是“标题党罪”?这我认,毕竟大家都希望做好人,那我就做做坏人来讨论些大家容易拧巴,却又不愿意直面的真相。

我认为这种观点的互动有必要的,因为凡真实的,必会相遇。


补充一下:所谓的“互为借口”

“我其实内心希望被看见”和“我是为了写给我自己”,这两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它们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是共生的。比如,我既希望“被看见”,但是又强调我是“写给自己”。但是既要又要的结果就是“互为借口”。

当我希望被看见的时候,一旦效果不好无人关注、收不到我希望的正面评价,我就会逃到“写给自己”这个领域,以它作为借口,开始闭门造成固步自封;而当我开始“写给自己”的时候,其实内心又无时无刻在想想它被看见时,能给别人带来的印象,于是我又逃到了“希望被看见”,以它作为借口,开始泯灭真实献媚虚荣;

互为借口的结果,就是反复横跳,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每过一段时间,删掉所有的创作或是重建博客,决定为自己活;然后过一段时间发现无人问津又删了所有创作或是重购域名,决定找回自我——那最后什么也留不下。当然,我举例的是戏剧化的例子,并不是指每个人都这样。

无聊的中文博客圈

2024年11月22日 10:42

有的时候,从局外人的视角看局内,会更有趣。

最近一朋友得知我“还”在写博客后,询问我现在的中文博客都是哪些人在创作,又都在写些什么。说实话,我并没有关注和研究过,我收集的博客本身也是从别人的“友情链接”网里,发现的有趣的、我能看懂的(技术以外的内容)、和能够引起共鸣的博客。所以我收集的样本并不能完全代表中文博客的现状。

最后我把几个博客集合网站丢给了对方,这或许能够代表大部分写博客的人在做什么。过了好几天,他真的认认真真过看完了每个集合网站首页抓取的文章,然后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挺无聊的。

这句话很“冒犯”,因为他是个“局外人”,并不能理解我们在“自嗨”什么。当然,“自嗨”这个词听上去也挺讽刺和贬义的——没错,就是在讽刺。听到这个结论,我试图“反击”——“你既然觉得无聊,总要说服我为什么无聊吧。”

我花了三天时间,看了你给我的网站首页的每一篇文章,除了技术就是日记,不是说它们不能做成博客,而是这些功能早就有了更多流量聚集的平台,为什么还要单独做成独立博客呢?

这应该不是冒犯了,而是“膈应”吧。听到这话我有点着急,必须为自己辩白——“不是我不想去些公众号、豆瓣,而是我发布的内容常常因为敏感词而被封禁,我没办法做到自我审查,但是我又想要写,我总得有个平台吧。”

你有想过吗,或许写博客是一种逃避行为,逃避流量对作品的审视?如果同样的内容发布在小红书,你会在乎没人看吗?

别骂了,别骂了。其实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写博客有严重的“滞后性”,特别是非技术、非日志类博客,它跟别人的互动是完全切断的。从创作发布、到被人看见、再到引发共鸣互动,因为是观点的互动,它本身会受限于“沉默螺旋”。即人们会更愿意在支持自己观点的内容下互动,如果无人互动,就算引起个体的共鸣也无法产生互动。


我现在创作的博客,其实也有这种“讨巧”的行为。因为它不是即时性的,所以我可以在发布文章后做到单方面的“爽”,而不去考虑流量和互动的问题。也正是如此,我会特别希望与互动者本身建立某种即时交流的机会,比如对于一些观点在Telegram上面进行讨论。

说实话,这个博客也是因为坚持创作到了第三年,才开始陆陆续续被人发掘。虽然每天能够保持几百上千的流量,但是互动仍然是“滞后的”,极少会遇到@三十里海河 这种跟我沆瀣一气的家伙,会主动找我聊起原生家庭的事情。

另一个关键,是因为独立博客的“人设”功能,迫使它需要按照某种“姿态”去表达自我。哪怕是对现实的抱怨,也因为有了一层对外展示的需求,而自然而然地附着上了“表演的意图”,目的是为了获得肯定、赞美、关注这些站在聚光灯下才能得到的东西——我当然也有表演的意图。大部分时候我在现实比博客上的“人设”更嘴毒,总喜欢拆解底层逻辑。但是在建立社交关系之中,这种人设又会慢慢褪去变得无下限的有趣(但是还是很少会提供情绪价值)。起初,我可能还会考虑自己的哪句话会不会惹到别人,这么三年过去了,我发现与其去新建一个“人设”努力地维系他的表演性,不如就让把博客当做是我现实折射的一部分——所以,就会说更多难听的话和真相,惹到更多人。

所以这种确实互动的交流,也会得到反噬的评价:

挺无聊的。


一直以来,我很想跟几个熟悉的博主,做一对一的社交关系,至少先脱去“博客”这个外衣,来聊些彼此对世界不同视角的看法。但因为博客的滞后性也会延展到现实层面,造成断层。比如,我们之间要产生共鸣,至少要彼此关注过对方的博客,如果对方并不喜欢我的观点,这岂不是就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再比如,别人的博客本身就是保护壳,并不希望自己的真是内心被看见,如果我一味地入侵对方,那就太不礼貌了。

久而久之,这种无法进入下一个“社交领域”的交流,会越来越梳理和冷淡——比如我的博客在互动环节并不能给对方带来流量。于是,无聊诞生了——标题的“无聊”并不是指中文博客圈的内容,而是人们以为可以通过博客构建的社交,到最后也只能剩些鸡毛蒜皮的“无聊”。

如果可以,我打算做一期“递苹果”的游戏,把它交给几位熟悉的博主。

关于献忠

2024年11月21日 17:09

这段时间都在聊“犯罪”,觉得未来可以做一个专题好好聊聊。

这几天和朋友聊起“献忠”的事情。这几年的献忠其实与中国,这几年宣传的“仇恨教育”有关。一开始的红色教育、战狼外交、境外势力亡我中华,无时无刻都试图将内部矛盾转移至外部。它很好用,但是阈值会被抬高到一个巧妙的“做空点”。这个做空点就是人们意识到,自己的仇恨其实是描向一个虚无的点时,这个能量会瞬间变成对内攻击。

极少有人可以真的做到去杀一个“日本小学生”,但是这种针对弱者的攻击又非常符合目标虚无,因为只有凌驾弱小才能带来卑微的尊严满足。疫情三年,责任全在美方的方法用了太多次,导致人们渐渐发现把责任推给美方并不能实际解决问题。内部的高压锅效应让溃坝的趋势日渐明显,但这些能量无法找到一个“他们”口中的“敌对势力”时,能量必定会朝向另一个可以打中的点——那就是比自己还要弱小的目标,例如流浪动物、宠物、小孩子、日本车、苹果手机等等。

“仇恨教育”的反噬会在这两年达到顶峰,当反噬实际伤害到既得利益集团时,他们就需要一个全新的、实际的目标来转移压力。比如推举出一个“时代的罪人”。然后乐此不疲地进入到下一个轮回,就像文革时期的游戏一样,造神然后朝着神像泼粪。

有的时候,社会学就是如此残忍地揭示了某种规律,整个社会在循规蹈矩之中,看似疯得抽象却又癫得理智。

不是我们赶上了恰好的时代,而是我们一直在时代的漩涡里。

脱口秀生存之道

2024年8月22日 21:53

脱口秀行业好不容易“恢复”了,至于它之前是为什么“倒下”的,没人说、也没人敢提。

但是脱口秀行业恢复了,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吗?我倒觉得差不多,因为以前不能说的,现在还是不能说;以前还能说的,现在演员害怕说了会出事也不说了。那现在还能说些啥?没人说,也没人敢提。

脱口秀演员张灏喆的账号又被炸了,因为他的过激言论,但话糙理不糙地说出了一些“重点”。

张灏喆的这席话,大家都想说、但是大家都不能说。国内的脱口秀环境早就脱离国际了:不能抨击群体现象、不能讽刺不合理规则、不能观察社会现象、特殊群体的话题不能议、主流观点的愚蠢不能论,除了自嘲就是“我前些日子”。但这就是规则,想要在国内的脱口秀活下去,一手拿钱、一手就得交出自己亲手割下来的“宝贝儿”。

当创作变成一种谄媚时(无论是谄媚规则还是谄媚观众),它是商品,不是作品。

但反过来说,艺术是两件事,“艺”是能耐,但“术”是在现行的“游戏规则”下把能耐卖出去。光有能耐卖不出去,也不过是自嗨而已;没能耐却卖得火热,虽说是诈骗,但人家活得挺好。所以哪种都没错,看你要如何生存罢了。

以前我有考虑过要不要去试试脱口秀,但看了看别人卖座的作品,和我想要表达的作品——我没他们会说,他们比我会活,我比他们敢讲,他们比我会活,我观察得透彻,他们比我会活……

如今的脱口秀,笑一笑就得(值)了,哪还要那么多需要你思考的,一是怕我们思考偏了,、二是怕我们思考多了、三是怕我们思考得过于透彻了。

毕竟他们比我们更需要谨慎地活儿*

* 活儿:生活、生存;翻包袱的活儿

信息茅房

2024年8月20日 14:00

比“信息茧房”更臭气熏天的,被我称为“信息茅房”——人们只管自己拉、不管擦,而且也不关心别人拉的什么。结果到头来,大家只是把自己想要拉的屎都扔进茅坑里,压根儿没人看、没人交流、没人互动、甚至连看到红点提醒都只会觉得“哇今天又有人拉屎了”——这种群我还真有一个。


疫情封控那段时间,家里长辈耐不住封控的寂寞,搞了一个(更大的)家庭群,把什么远房亲戚都灌进来了。因为来自不同城市,所以这个家庭群一开始以分享自己所在小区的“封控政策”作为话题,聊得热火朝天。当封控开始变得麻木时,2022年爆发乌克兰战争,话题终于被引导了政治上,从俄乌战争、聊到中美关系,大家长们就算没有黄汤下肚也能夸夸其谈高瞻远瞩。

中老年键政总是带有强烈的“过来人”色彩,因为家族群里有体质内的、也有皇城根儿下的、也有天高皇帝远的,所以键政最刺激的也是最受人追捧的就是“听床消息”——我也很好奇,这些听床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了。这些消息都非常巧妙,伪装成另一个聊天群的截图,或是群消息合并转发——截图往往是那种大号字体的界面,极度符合老干部作风;批量转发的消息会更有迷惑性,像是已经在其他群讨论和公开过的消息,再转手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有理有据”的错觉。但是你们发现这里面有一个逻辑Bug吗?群消息合并转发的时候其实是没办法转发语音的,所以一旦涉及到合并转发总是大量的文字描述——就像是老干部为了公布消息都突然开始用大段文字输入,而截图里面往往会用老干部的语音转化成文字以表示这是老干部亲口说的,老干部还真他妈割裂。

白纸运动那阵子,因为群里有皇城根儿下的长辈,他们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被问到也是表示并没看到消息。而天高皇帝远的长辈呢,就爱聊些直击皇都的“阴谋论”,结果群被炸了。


第二次建群,皇城根儿下的长辈明确要求以后不能再键政,天高皇帝远的长辈倒也知趣,正值疫情解封,很多人陆续被“集体免疫”,群里的长辈也多少有些紧张,担心老年人会不会真的如那些H5页面所说的死亡率极高。所以那段时间开始,关于疫情防控、养生调理、治愈新冠的内容就成了主流。

在这些信息里面,有一条最最长情的,甚至今天还出现过一次的信息,是“越南新冠病毒至今零死亡率,有关国际人士已经获取越南的超级国家秘方”。之所以说它长情,是因为这条消息最早出现在2021年,当时传播这条谣言的台东新北市的女子还被警方侦办(所以你如果有幸遇到这条大便,你会发现它是繁体字内容)。也就是说,这条消息或许真的是从有台湾亲戚的群组里流传出来,经过这么多年还在中老年的世界里熠熠生辉,可见“他们是有多强烈的死亡焦虑”

我为什么会提到“死亡焦虑”,是因为我再度研究起家庭群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逐渐的变化——我在《全民智没体》里也提到过这个可爱的家庭群,从一开始的键政到现在的“震惊家里有这个的赶紧扔掉”,他们在被默默地驯化成一个食物链底层的单一物种。当交流变得越来越少,只有发布没有回应成为绝境,这种充满绝境的社交群,俨然变成了“信息茅房”,那他们为什么还在坚持,日复一日地转发未经证实、危言耸听、甚至是早就已经被辟谣过的消息?

我分析了近半年的消息,做了以下奇怪的汇总分析:

类别(统计)数目特征(包含)数目
医疗养生38与长寿相关12
社会事件28涉及AI人像冒充真人3
亲子(孙子)8原视频被举报删除9
文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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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数据仅来源于一个“信息茅房”,不作为普遍性结论支撑

其中,社会事件是原视频被举报下架最严重的,特别是标题带有“事关你我”字眼的,几乎清一色被下架。医疗养生的话题最多,而且都和老年性疾病有关,例如阿尔兹海默症、癌症有关。其中几个比较有趣的,是一个用AI制作的年轻男孩的视频,讲述他的成长史,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最后因为意外去世,落脚点竟然是在“无常”。


这些消息看上去很杂乱,但是里面全有一个支撑他们“坚持转发”的底层代码——“转发给你的亲朋好友,保佑大家健健康康”。医疗养生的内容里,无论是文字、标题、还是视频内容的开场结尾,几乎都有这样类似的“转发话术”,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内容不重要,而是因为这些长辈觉得这句话才是核心,所以想要通过转发的方式传达自己对亲朋好友的关心?

没有回应的社交便有了第二条出路——独角戏。当他在这个皮囊里自我感动、黑箱操作一番后,只要他得到了满足,否则这个行为会因为没有回应而变得没有意义。它的存在,就好比是豆瓣标注系统,将一本书标注为想读,让后通过广播公之于众的时候,这本书读没读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已经让别人知道“原来你想读这本书,你是一个多有品味的人啊”(请勿对号入座,我没有说所有人)。

于是这个家庭群就变成了一面镜子,他们在前面跳舞,无所谓观众,因为下一个人也会转发同样性质的内容,不说一句,但表达的是我是在关心你——别忽略一个重要的可能性,这个人不可能仅仅只有这样一个信息茅房,或许他有十个上百个,他的消息都是转发的,那些还没有变成茅坑的群,还有最初的互动,还能给他自我欺骗的回应。


这就是我说的“死亡焦虑”,这些长辈不是在恐惧死亡本身,而是恐惧自己的存在越来越弱,弱到没人再记得他们。每个人都在寻找“存在感”,不仅仅是这些长辈,我们也一样。看不同的书、综艺、电视剧,买不同的衣服、体验不同的服务,就是为了追求重复生命中的“新奇”,以体验不同从而证明存在。有的人甚至会去追求更加强烈的冲突感,竞技、极限运动、约炮、争吵……性欲、痛觉、甚至是心理层面的苦痛,都是一种证明活着的证据。当这股生命力开始消散,他们会被更强的生命力所吸引——理性会被Drama吸引、冷漠会被热情吸引、M会被S吸引……甚至是一些年老的长辈,会开始对幼童产生性欲上的渴望(联动一下《性癖纵横观》,这就是“生”这个坐标轴的例子)。我们陷入越深的低谷,就需要站在越高的高峰将我们给拽出来,直到生命会像平缓的、不再来回波动的心电图一样趋于平稳。生命力进入到了某种“平衡状态”,就是剧本创作里所谓的“静止=死亡”

长辈每天转发不经验证的消息到信息茅房里,就像是深秋的暮蝉一样,在发出最后微弱的还可以被人听见的叫声。按道理来说,我这里应该自我反省,是不是应该跟这些长辈互动,好让他们获得“存在感”。我有过,但我不是对付不了这些长辈,而是我对抗不了冬去春来的法则。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妄图追求外部冲突以获得生命力,还有一些努力追求岁月静好的人,他们希望自己活在一个平稳的世界里——但这些生命力去了哪里呢?那就形成了“黑箱”,在内心全力以赴地演着一场又一场的独角戏。

需要补充的是,“静止=死亡”的生活没有对错,这是一种选择,安稳和熟悉会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它当然是好事。只是我需要更强烈的存在感,才决定从这样枯燥的剧本里走出来,仅此而已。

写到这里,才发现这是不仅是一篇“文不对题”的内容,而且还是将我以前写过的内容铺成知识地图的Callback。

中文博客圈的“鸩酒”与止不了的“渴”

2024年8月16日 16:22

积薪的突然关闭引发关于“简中博客圈死亡”的思考。无独有偶,博友@Cyrus 也在思考“互联网的慢性死亡”

当然,积薪的关闭并不是因为“内容”。后来多个视角复盘,是因为社交群关于政治话题的争论,继而引发了上升到个体的人身攻击,最终以“举报你的网站”作为最高效的“制裁手段”请注意,本文并没有在讨论此事。


博友提到“慢性死亡”的时间点,是从2022年11月30日伊始,原因是AI的普及。刚好,我整个2022年都在坚持每日写作,所以也记录到了这个时间节点——疫情封控的疯癫几乎达到顶点、各地被封控的小区居民开始冲击封锁、桥与狼烟、白纸运动……2022年11月30日发布的《权利的本质》,是因为经过了疫情三年,我渐渐意识到封控政策看似是在针对“病毒”,实则像是在进行一场社会整体测试,试图构建边沁提出的“圆形监狱”……

当然,这里不能聊政治,站在“全局”聊政治的,酒桌上、微信群、百度贴吧比我会指点江山、对中美关系指明方向的战略家比比皆是,所以没必要去抢他们的“流量”。


2021年底,我注销了所有简中的社交平台,告别豆瓣确实很痛苦,因为大量的创作内容、观影评论都保留在上面。但随着突如其来无缘由的删除、下架,我意识到简中社交媒体的网络审查最先建立起了这个“圆形监狱”——以至于人们到现在已经自觉地审查、阉割,生怕触怒了圆形监狱的中心“瞭望塔”。

2022年的时候,无论是创作者还是观点互动还比较多,由于那个时候我坚持每日写作,所以每日都有持续的曝光量,因此跟最初的几个博友形成了联系。2023年包括我自己在内,文字创作输出急剧下滑。刚从疫情三年恢复正常后,人们开始外出、逃离、重构生活,创作本身不是可以直接带来收益的事情,所以写作也因此搁置。直到今年,我重新恢复创作,才发现各个简体中文博客聚合平台,几乎清一色的“技术文章”。

技术类文章并没有好坏,它的工具属性更强,就像是五金店成列的五金商品一样,人们并不在乎五金店的店门是否华丽——因为他们是带着一个明确需求进店,得到答案——买到商品,就完成了一次闭环。所以往往同一个资讯(哪怕是软件更新了),都能在不同博客以不同的方式看到,但在标题上都巧妙地用了同样的便于搜索到的关键词。


博客需要流量,这毋庸置疑——否则我不会坚持“写博客是为了自己就别他妈发表出来啊”的观点,这也惹到不少人、甚至还有人后台私信问候我全家的。这是写博客的最底层的逻辑——如果不是为了被看见,那大可不必贴出来,不然为何还要精心地准备一个“关于页面”,希望可以得到认同和肯定。

同时,创作能力存在一个明显的周期性——除非你能坚持,否则这个能力会以正弦曲线的方式运作。如果你是一个“痛苦驱动型”的创作者,这种创作能力则需要依托你的经历,否则没有足够的情绪作为养分,创作的内容就无法在情感上获得共鸣。(相关阅读《创作灵感从哪里来的?》

另一些是“知识驱动型”,例如在看完一本书之后,因为其中的某个观念结合了自己的人生经历,从而有了新的想法。这种驱动力极其依赖于“吸收”行为,如果长时间处于碎片化的信息数据里,一旦形成信息茧房,就会停止思考——抖音可不会帮你引发连锁思考,除非你希望在听到那些魔性的笑声之后,突然开始思考这种笑声是如何让观看者进入到“数据戒断”状态的。失去情绪压力(比如疫情封控带来的负压)或是阅读能力和经历的减少,都有可能减少文字创作的频次。

以上,是人作为创作者必然会经历的“周期性”。特别是当一个人在面对比写作更高层级的事情时,写作如果不是“赖以生存”的行为,那写作停滞就是必然的。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人会选择有意识地恢复写作,或是在这段忙碌的经历中记录下值得延展的灵感。就算没有创作欲望,也有可能通过表达欲、被关注欲或是表演欲的形式呈现。


不过,区别于人,出现了另一种可以持续保持逻辑性思考的“创作者”——AI。一开始,我把AI比喻成“巴别塔”,人类第二次有机会可以将不同文明、语言、认知形成统一。如果说第一轮巴别塔的倒塌的过程,是因为上帝制造了“不同语言”让人与人的交流变得困难,那第二次巴别塔的建立,正是在试图突破这一限制。人类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思维逻辑,都无法比拟AI,它像是一个被人类驯化的“准神”,通过他是否真的可以挑战“神”这个概念?或许这就是引发第二次巴别塔倒塌的关键——再一次引发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宗教、文明、观念、地缘政治的冲突,都会是其中的形态之一。

甚至是AI结合纳米技术,通过吞服的方式进入人类身体,时刻监视人体的健康。这个时候AI提醒人类应该进行治疗的时候,人类到底是应该听信AI?还是发挥“自由意志”拒绝就医?如果真的如此,那人类还是否还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

当然,这是更高维度的、几乎接近形而上的哲学命题。对实际的简体中文博客——巴别塔的意义,就是人类误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与“神”平起平坐的方式,但通天塔是否真的能通天,在倒塌之后成为了不可被证实的传言。AI对简体中文、甚至是全世界的文字创作者带来了冲击吗?我想,你通过对比这几年的简体中文博客聚合,就能感觉到浓浓的“机械感”。


比如,我就随手拿了今天聚合页的几篇文章投喂给ChatGPT,让它分析文章内容是否由AI创作或AI参与了创作。10篇文章里,其中有7篇都得到了一样或类似的结论:

由于分析过程涉及到原文的具体内容,为避免“指名道姓”,恕无法贴出所有内容

而剩下三篇,包括我自己的影评、其他博主的游记、毕业感想,却因为有足够的“情感”,所以得到以下结论:


我把AI创作或是参与创作的作品,比作博客创作者的“鸩酒”,并不是因为它有毒,而是它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止渴”。流量是大多数博客仍在追求的标准,这意味着可以带来收益,当但这个流量是“鸩酒”时,那换一杯别人提供的“鸩酒”,是不是也可以得到一样的结果?

如果当“鸩酒”的体量继续扩张,直到搜索引擎的前几页都是“鸩毒”的时候,正如博友@Cyrus 的思考一样:

可以设想,在未来这种现象会愈演愈烈,直到网上充斥着大量AI生成的“高质量”、“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的文字,检索信息的难度将直线上升,而效率直线下降。

那个时候,是否跟奶头乐的抖音一样,当一个内容引发流量关注后,成千上万的账号通过模仿或是再加工地产出内容,那这个信息茧房到底是科技的弊端?还是人们“作茧自缚”?


2022年,AI刚开始普及的时候,我跟朋友辩论了一个命题——AI革命会让文字创作变得更丰富、还是更平庸。我支持“平庸”,不仅仅是因为我预言了“劣币驱逐良币”的可能性,而是我意识到,真正造成信息茧房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把这个问题抛给AI,会不会更有讽刺性呢?或许是,或许我们也可以抛弃思考。

我们该抵制的不是AI,而是“鸩酒”堆砌的抱团和联盟,它们因为没办法“饮鸩止渴”,所以才需要更多创作者的“血”。

借由《EVA》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总结吧:

人类的敌人最终还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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